给予父爱关怀,那么自小优秀、从不惹是生非的程简接受的就是天人永隔式教育。如此长起来的孩子难免会变得内敛,多疑,善于伪装。
我和程简始终难以投缘,见了面除了李沫别无可聊,可我没有丝毫兴趣去谈及李沫,他如今一讲起李沫又对我酸溜溜的,动辄就轻声细气地“这你比我知道呀”。到最后他索性换上了带度数的墨镜,我也重新戴上墨镜,两人隔着茶桌像一对不熟但迫于工作需要不得不接头,边接头边在心里骂“钱难赚屎难吃”的杀手。
我们就这样闷声不吭在草坪边上烤了一个多小时太阳,烤得我差点要哔哔剥剥跳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来了句:“莫合川还记得么,那个莫经理就是他爸。”
我余光瞟他,他一动不动直视前方,这下更像在接洽消息了。气氛都到了,我也就酷酷地回了句:“哦,那又怎么样。”
他没来由地又说起别的:“别把我爸给你高位厚禄太当回事,也别以为这就攀上高枝了。”
我猜他这话是在警示我,我如果干不好,和莫经理一样从哪来回哪去,还是丢人的一年游。
“人嘛就是要珍惜眼前。”我本就没打算把连城那个职位当长期饭碗。踏踏实实干满一年,把我的小飞棍姐姐捞出来,我就走。再说一年百万薪酬,拿到手够我开第三家分店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金店银店不如自家的苍蝇店。“该得意的时候就要可劲得意,万一落魄了就没机会了。”
他起身推开椅子走了。
过了下午三点,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程奔打发两个儿子坐一部车回家,单独留我下来。
“走吧,”他手上捏着副墨镜,拿墨镜朝别墅楼里比划了几下。“给自己挑些人。”
挑人在二楼会客厅进行。这间会客厅布置得比别处要隆重肃沉,地板被厚厚的地毯全面遮盖,连窗帘都是灯芯绒材质。可能是出于隐秘,窗帘不曾挽起,大白天屋里开着吊灯,灯光也是暖洋洋的琥珀色,更让人觉得闷热。
程奔与我一同坐在房间中央的三人沙发上,虽是并排坐,可他一整个气势就像垂帘听政的太上皇。
连城目前管理位空缺的有四个部门,财务部,楼面部,咨客部和保安部。既然是管理人员,光凭我的眼缘去挑未免太草率,脸又不代表能力,再说再怎么挑也都是程奔的人,我干脆让他替我拿主意。
他其实早就打好了算盘,就等我一句话。我说“你的人我也不了解,还是你做主吧。”他便欣欣然说:“讲真的,你要挑也没得挑,就四个人合适。”
他话音刚落,从外面刷刷刷刷就进来一女三男,平均年龄在35以上的精英人士。这一女三男分别称作柴总,安总,周总,何总,一个萝卜一个坑,分别对应财务、楼面、咨客、保安,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向这四个总介绍我,用的是先帝临终托孤的语气;向我介绍这四个总,又像在册立四大辅政宰相。我和那四个总纷纷将脸上的苹果肌挤到眼下,用亲和的微笑感染对方:“你好你好,多多照顾。”
对于程奔挑的这四个人,我没多的想法,只愿他给我发的是四张SSR。但是自从和莫经理谈过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程奔大费周章搞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经理提醒我,说连城姓陆的副经理趁程奔这几年重心在别处,就联合手下几个部门建立了小朝廷,弄权牟利,排挤他这个总经理。我想程奔就算心思没放在连城,姓陆的有什么动作他不至于看不见。他不直接把姓陆的人打包开走,反倒让我再带四个人进去跟他搅,他想干什么呢,斗出一条蛊王吗。
四个总入职将各带一名助理,也就是八个人。八个人敲定后,程奔就请那四位离开,转头谈起下一笔事。“现在挑几个小弟,这回就看你自己喜欢了。”
他说的小弟是哪种小弟?没等我想明白,又从外面呼啦啦进来二十来个穿短打黑T,一身腱子肉的壮汉。
“这算什么,”我都不知怎么称谓,“打手?”
他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保护你的安全,确保你能平心静气地履行岗位职责。”
那不还是打手么。
他叫我从这二十来个壮汉里挑十二个带走。
说得轻巧,可这让我怎么挑?这二十人块头都差不多,脸也长得差不多,连把双手绞在身后的姿势都整齐划一,人均肩膀有四个头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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