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进来的时候,李沫的法官头被我啃成了莫西干。李元呵地笑了声,问李沫:“你在家还玩上摇滚了?”
挨下来的几日,李沫无颜出门,镜子也不照了。他一向臭美,每天要照好几回镜子,经过反光的玻璃窗、柜门,也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他还会把洋纱窗帘布披在头上,宣称自己是国王。
说来也奇怪,“城堡”一开始我觉得奇大无比,有探索不完的犄角旮旯,可渐渐的,就感觉到它小了。我自小生长与活动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只有足够深密的山林才能承载我旺盛不息的精力,“城堡”再大,也没法比。
我的很多行为在作为人类的李元眼中无疑是匪夷所思的。
比如,我经常突如其然地“发疯”,殴打沙发、床、电视屏幕上的动物,甚至是自己的尾巴。蹲在他脚边,我上一秒还安静如鸡,下一秒就开始像陀螺一样疯狂旋转。
我还每天搞破坏。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眼前的东西很新奇,想玩玩。我的脚爪和牙齿极其锋利,由于不像李沫那样受过训练和教育,难以掌握分寸,一不小心就会将小件的家具拆开。越拆,还越上头,全然进入无我境界,等到冷静下来,都给我拆完了。最终对着一堆废墟,才意识到大祸临头,又是满心愧悔。
李元从来不责怪我,都是默默换新的。他对我很有耐心,见我怪不好意思地等着他发火,他捡起其中一块碎片,指着上面的牙印,没什么大不了地笑嘻嘻地庆祝道:“这次比上次轻了!”
他还从仓库里翻出不用的老家具给我:“小祖宗,你拆这个好不好?”
拆家之外,我一高兴还会拆人,有时候跟李元玩着玩着,一激动就把他咬出血来。这时李元又会说,之前打的狂犬疫苗还能管一阵子呢,不怕。
还有就是,对于中意的地方、喜爱的物件,我会难以自持地上去标记。你可以理解为……随性地尿尿。对此李元百教无用,也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首先,我智商很高,李元都没来得及教我去哪里如厕,我便通过观察李沫学会了自己跑院子。可同时我又好似故意时不时地捉弄他,明知故犯。有两回他送礼物送到我心巴上,欣喜之下我把他也标记了。他又好气又好笑,戳我脑瓜子,叹息道:“狐狸真的是坏!恩将仇报!”
好在我这个罪犯极具悔过意识,如今我已经学会了在李元发现前,把犯罪痕迹抹去。不过目前我还分不清其他布和抹布有什么区别,有时好心办坏事,不慎使用了他的衣服,结果自然是李元一回到家就东窗事发了,然后又走起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我夹起尾巴钻进沙发下躲起来,的流程。在我的过分自觉面前,他反而不好说什么,只能欲哭无泪。
他越宽容,我心里越不好受,我也不想犯错,我知道那不好,可我的生性已经形成,没办法改了。
也许,我不该生活在精致安逸的城堡里。
李元还喜欢打扮我,给我买大金链子,珍珠项链。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戴着大金链子的模样,感到一瞬的陌生。
野生狐狸是不会戴大金链子的,不会戴任何东西。
我该离开了。
这天清晨,李元照常在五点钟睡眼惺忪地下楼,把我和李沫放到院子里解决排泄问题,再回去睡回笼觉。
我在院子的粮房边捕了一只老鼠,咬死后叼回屋里。鼠鼠作为我在野外的主要食物,在我看来当得起天下第一美味,送什么我都不会送人家鼠鼠,尤其是在食物短缺的冬天。
但今天我就要告别李元了,我决定送他我能给他的最隆重的礼物,我没有大房子金元宝,我只会这个。
李元睡得很香,我轻手轻脚进入他的房间,把鼠鼠珍重地安置在床头柜旁边的地板上,这样他一醒来就能看见我的礼物了。
他一定会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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