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我上去对他说:“程奔先走了。”
他谨小慎微地说:“程总让我接您。”
“他人呢,在家?”我问。
“程总还有点事,您先回去吗?”司机言语间有点哀求的意思。
原本我就打算吃完自助餐回店里,这么一闹,早点回去也没意思,但我不上车,司机又难做人,我想了想,说:“我店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自己坐地铁回去。你路边找家店吃点喝点,打发打发时间,我请客。”
我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
店距离此处不算远,走200米路有个公交车站,坐6站路就到了。
一路上慢慢走着,眼前变幻交替着两张面孔,一张是证件照上的霍双,一张是餐桌对面的程奔。一张仿佛属于虚妄的前世,一张鲜活地存在于现世。竭力严肃的年轻故人,愠怒而疲惫的成熟爱人。我不想去猜测比较孰轻孰重,但又不得不被推向抉择。
下雨了。水做的帘子从身后拉过头顶,飘往前路。思想拖慢了脚步,我没有加紧步伐赶向车站,惆怅着一张脸依旧漫步,脑袋里盘桓着我跟这个男的是怎么回事、我跟那个男的又是怎么回事的问题,俨然成了雨中苦情渣男。
倘若在这场雨中与何书桓相遇,我将和他抱头痛哭,物伤其类语重心长地与他探讨或许美好的过去时,与发起疯来让人手足无措的现在进行时。
公交车中途有一站正好就在李元养病的那家医院附近,我跳下了车。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我和任何前任相见都会叫程奔更受刺激,所以为什么要去探望李元?我自己也说不出其所以然。大概是雨淋多了脑子真进水了吧。但当我到床边坐下,沐浴在李元家人般温暖无隔阂的目光下,我的迷惑行为一下子有了合理的解释,我来医院,是来找我的傅文佩呀!
我衣裤渗着雨水,头发浇成一片一片粽叶的形状,一身的寒气,脸上又是百感交集,李元见状吓了一跳,问我:“你跟程奔吵架了?”
他刚一打眼还完全只是惊讶,话一问出口却平添几分喜不自胜以及幸灾乐祸。
我浑身冷森森地再次仰天长叹。看来,我的世界连个傅文佩都没有。我来这干嘛呢?
李元比上回见还瘦些,不过精神很充沛,两个眼珠子尤其灵活,能不灵活吗,骨碌碌直转。他指了指一旁的架子:“有毛巾,你擦擦。”
我取了毛巾,揩脸,又将头发从粽叶揉成松针。
“这里,还在滴水。”李元指了指颈窝。我便照着他指的地方擦。我捏着毛巾一端,他拾起另一端来帮我擦。他手上力浮,其实没帮上忙,水照旧小蛇似的一道道淌进领口,我将毛巾放下了。
“你和程奔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我和程奔怎么了?老实说程奔那通反应搞得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没了主意。来的路上,我在脑海中反复重现以往几次我向他问起霍双的情景,除非记忆出现偏差,不然我记得我从未如审讯犯人那样强势过,不是瞻前顾后,就是装作不经意的提及。
询问的态度也许不是关键,程奔对于问这个动作本身就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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