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了片刻,喝了两口他递上来的茶,而后看住他说:“肯定有很多人在他面前告你的状,说你坏话。你目前当务之急是将功赎罪,多讨好他,让他至少对你持观望态度。他不着急针对你,你还有时间。至于那个姓曹的,你要懂得弃车保帅。”
他不甘心地咕哝了句听不清的话。
“现在手头上都是存续的业务,你干得点灯烧蜡也干不出花来,跑新业务,也要三五年见利。”我为他筹谋。
“嗯。”
“建功立业是要花时间的,可毁坏一样东西却很快。”
他脸色一沉:“那把老头子……宰了?”
我仰天长叹:“你脑子里就装了这些吗?”
他连退两步,悻笑道:“您说,您说。”
程奔之前在新樟村看中了一块地皮,那村子本身地理位置优越,公路地铁一打通就是块肥肉,当时项目谈得有八九分眉目,谁知张霁鸿横插一脚,靠背后更铁的关系截了胡。
这事程奔郁闷了很久,还受了程老爷子好一顿冷嘲热讽。程老爷子嘲笑他,不全是幸灾乐祸。老爷子虽已脱袍退位,心中却还记挂着自己打下的小山头,常年隔空做精神股东。他是觉得惋惜,气程奔不争气输了。
“可那项目都快动土了。”裘路衫说。
“人都招齐了,装备都装好了,迟一天,得损失多少?”
他兀自摩挲下巴上没剃干净的青茬。
“现在集团上下萎靡不振,这时哪怕出个气都能听个响。”我进一步说道。
他沉吟了片刻,眸光肮脏地亮了。
张霁鸿的那个项目实则开展得并不顺利,从公布那刻起就遭到重重阻碍。主要是当地传言开土的地下埋着从前的土地庙遗址,村民们笃信这是个风水眼,村子里世代平静无灾、富庶安康,都仰赖于土地庙的庇佑,因此纷纷联名投诉。后来专门请了技术人员严谨勘测,证实下面没东西,村民才放行。
离开工还有三天的一个下午,地下真的挖出了刻有土地庙字样的石碑。
碑,是裘路衫找人埋的,挖也是他找人挖的,然后四处宣告给村民。事后他还跑我跟前来卖乖讨夸。
那头村民们顿时不干了,和工地上的工人起了冲突。张霁鸿手下管这块项目的人正好是个荤批,自己找了一大帮人去镇压。
这桩斗殴最终以工地边响起“呜啊呜啊”的警笛声告终。张霁鸿的人没敢动真格,只比划了几下,可民愤被激发到无比尖锐,项目不得不从长计议。
老程总那里对裘路衫稍微缓了一缓,然而霉运来了东墙不倒西墙倒,挡也挡不住,张霁鸿立刻知道了是程奔的余孽搞的鬼,且精准定位到了裘路衫。
裘路衫在我跟前像只烫了脚的蚱蜢急促地来回走步。“我怕是要打起来。”他念叨着。
“换做是程奔应该不会主张正面交锋,还是以谈判为先。”我循循指引他,“不过万一真起了火,你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你得赢。你人手够吗?”
他就等着这句话,他握着下巴,分出食指搔弄着下颚。“我怕不够。”
我叫人拿来纸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他。“找黄伯要人。我亲笔写的信,你再盖上章,他肯帮忙。”
他将纸上内容来回看了好几遍,大拇指将纸捏得窸窣作响。
“还要加点什么吗?”我问他。
“不用,不用了。”他把纸摺成小小的四方形,搠进口袋,眼底流泻出躲闪的感激。“这是雪中送炭呀。”
“这一仗你要是能干赢,整个局面就都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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