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要好好说话,要放下面子,可那时我们已成怨偶,对话没有按预想的进行,他“走了最坏的一步”。
从江中被捞起来后,程奔身体更大不如前,工作也不那么上心了。程策说他在书房某个抽屉的底部发现厚厚一沓磨得发花的纸,上面满是程奔用钢笔龙飞凤舞划拉出的字,“抓住他!”,下笔如挥刀般锋利,字迹都透到了背面。那些纸落款处都盖了程奔的名章,鲜红如血的章印交叠了好几层。
程奔派出的那伙搜捕我的人,因为始终颗粒无收,程奔又穷逼急赶,极度反逆之下他们索性也不想好好交差了,一把火烧了我和舒怀意的房子,然后向黄伯谎报我死了。如此拙劣的谎言自然瞒不过黄伯。考虑到程奔再这么搞下去,两边耗着不是个头,他找来程策商议,两人最终决定顺水推舟,黄伯在背后把线索都圆了,再合口向程奔证实我确实死了。
那之后程奔的精神就变得不大好,家里好说歹说劝他去看精神科医生,他也不听。他经常一个人在活动室里,对着墙壁打乒乓球。或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有几回门没关上,程策从门缝里悄悄窥进去,就看见程奔攥着他从蛇皮袋里抢救出来的那块碎片,眼神一会柔情,一会又陡然变为尖锐,一次又一次把碎片拍在桌子上,直到拍碎成粉末。那包粉末最终和他的遗体一起进了焚化炉。
程策这趟来,不止是告知死讯,还带来了一封遗嘱。程奔给我留了6个亿资产。
我们就在我那家店的后厨,我把遗嘱拿到灶台上烧了。
“我在你们那的股份,我都转给你,我需要钱。”我对程策说。
我不想再跟他们程家有瓜葛。
我平淡到近乎冷血的应对态度叫程策不知所措,他对着灶台上焦黑蜷缩的灰烬咽下一口唾沫,瑟缩道:“金哥,爸爸知道错了,他临走前说了很多后悔的话,他恨自己死要面子不能说清楚一次话,他恨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他都在念叨怎么让你满意点……他没活到那天,他已经不在了。”他眼圈一红,“他不在了,你千万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好好活着。”
我对程奔已没有了恨,没有任何感觉了,我们的感情我只觉得可惜,可惜了我自己,可惜了牵扯在里面的人,也可惜了他。倘若……有时候哪有那么多倘若呢。
程策一向心智单纯,愿望朴素,至今如此。他爱每个待他好的人,他希望所有这些人都能平安快乐。愿望破碎了,他从地上搜寻、捡起尚且完好的残骸,捂在心口上,接着许愿。
他单纯,但是单纯并不代表脆弱,善良从来不是脆弱。
“来。”我向他招手。他乖乖靠过来,我抱住他。
“策子。”我拍着他的背,轻轻慢慢地说。“你爸爸很爱你,把你保护得很好。现在你长大了,该自己去实现愿望了。去保护你爱的人。”
许愿只是第一步,他该从第一步迈向第二步了。
“我想保护你,我能。”他果决地说。
我笑了笑,推开他,手撑住他的肩。“我要回家了,目前还不用。我会记得你的话,如果需要,一定不客气。”
等拿到钱,我就回老家去。店面已经盘出去了,最后一周营业。
我问起李沫往后的打算。
李沫一反他原来至死不休的臭美,剃了个很短的寸头,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被洗过脑的四大皆空。
“我决定平等地去爱每个人。”他说话的腔调都像个神棍。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谁说起过。“你去青峰寺了?”
他点头:“唐师傅收我为徒了,我在忙迁户口的事呢,等正式皈依,还要去佛学院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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