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疾驰半日,几不停歇地来到驿站,下了马,一张瘦猴般的脸孔笑嘻嘻的,将马栓好,跑入驿站讨水要菜。
驿丁全然不理,见了银子才给了几分好脸色,驿站少有人来,驿丁也是个惫懒的,招呼完又猫着偷睡。
天气渐冷,外头风沙大,这人在驿馆住了七天,驿丁只收银子不伺候,他也不恼,自己张罗着吃喝,自在得很,与驿丁倒还相熟了,虎哥长虎哥短的叫,问驿站可否有差事让他做,驿丁冷笑说这破地方他都不想待了,还讨什么差事。
第八天傍晚时分,驿站终于来了第二个人,进来也是要水要菜,驿丁骨头早懒成一团,动都不动弹,那人横眉倒竖地要恼,瘦条个的脸上堆着笑过去倒水,“官爷,我代虎哥招待您。”
“什么东西。”
那人转身,文牒摔在桌上,被人“哎呦”一声捧起,“原来是乌西的官爷,官爷恕罪,小的来帮您热酒热菜。”
那人又哼了一声,“快些。”
“是是。”
酒菜马上就来,倒是些好酒好菜,那人又道:“给我的马喂些草料。”
“好勒。”
吃饱喝足,那人正要继续赶路,却见那矮瘦的人挤了张哭脸,“官爷,您的马,它……”
“怎么了?!”
那人挤过去一瞧,连忙捂住了鼻子脸色大变,马拉了稀便,四蹄发软,那人骂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喂草料么!”
“还没喂呢,我一过来,您的马就在拉呢。”
瘦个儿无奈道,“要不这样,官爷,我把我的马借给您用?”
那人看它的马又瘦又小,简直不入眼,皱眉地捂着鼻子后退,瘦个儿又道:“您这马估计是风沙吸得多了,又着了凉,要不您在驿馆歇一夜,今晚草料里我给您加点药,明儿应该就好了。”
天色已渐晚,马厩里臭气熏天的,那人手掌扇着鼻子后退,眉头紧皱道:“给它喂些药。”
“好勒,您去歇着吧。”
真是受罪,一个月的工夫,来回不知跑了多少地,真是累煞他也,在乌西过惯了吃香喝辣的闲散日子,如今真是一点苦也不想受,见个驿站便忍不住要歇,歇就歇罢。
天色渐渐黑沉,房外人影轻推开门,脚步点地轻盈无比,毫无动静,将想要的东西拿到手,那人飞快地窜出门外,又极轻地带上门,趁着夜色来到马厩,牵起自己那匹瘦马,瘦马乖顺无比,睫毛下的双眼温顺如水,张志抚了抚马头,在马耳般低声道:“飞鼠,咱们回城。”
*
城楼下小屋门被敲响,程武一个激灵起身,迅速地拉开门,张志瘦小的身影在夜色中剪影一般,“武哥,东西到手了。”
程武四下张望,当机立断道:“走。”
数日前,莫尹在城楼上抓住两人说有大事要做,两人登时酒醒了大半,屏息凝神地听莫尹吩咐。
“这几日之中,驿馆会有个从乌西来的衙役,那衙役会随身携带一个封漆信封,”莫尹看向张志,“我听程武说过你是个偷盗的好手。”
张志轻点了下头,立即心领神会,“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将那信封偷来!”
“不错,到时将里头东西调换之后,我会让你再还回去。”
“好!”
张志毫不犹豫道,连缘由都不问。
莫尹心中蓦然微动,“倘若事情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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