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您。”
国王继续微笑着,他轻咳了一声,声气很虚地飘在空中,“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儿子们长大了,我却变得衰老了,死神每晚都在我的床头徘徊,哦,我这是又在说胡话了,神父,我是想说你是如何打动我那倔脾气的小儿子的?你知道吗?兰德斯是我最后一个儿子,可怜的昆娜,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她,上帝啊……”
想到早逝的妻子,国王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他手头没有手帕,屋子里也没有仆人,只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短暂的失控过后,亚尔林放下了湿漉漉的手掌,有气无力道:“我可怜的儿子……”
国王颠三倒四地说着他可怜的妻子和可怜的儿子,他祈求上帝宽恕他的罪孽,一切有的无的,都在他生命的最终段全部消散,希望神父能带给他以及他的儿子们平静。
“我已经很久没有忏悔了,神父,我不怕对您这么说,在上帝面前我也一样,我承认我的心并不虔诚,我早就背叛了上帝,”国王又哭又说的,已然疲惫极了,睡衣领口都皱成了一团,他压根没有留意到神父说了什么,或许神父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自顾自不停地说着,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听他说话,一个同上帝连接的高尚的能保守秘密的人,国王躺在叠起的鹅绒枕头上,神情像是醉了般喃喃道,“我是个罪人……”
国王和神父至少说了一个钟头的话,国王一直说到嗓子沙哑双眼发直,他的眼睛和他的嗓子一样干涩得已流不出泪来,他已将憋了多年的话悉数说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神父始终说得很少,他静静地聆听着,因为神父的眼盲,国王可以不用顾忌自己涕泗横流的丑态,他从来没有这样痛快地在别人面前将自己所有的心事晾干,难能可贵的是神父的脸色始终平静无波,没有惶恐也没有同情。
国王道:“神父,感谢您,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陛下,您是个好人,上帝会接纳您的。”神父低声道。
国王闭上湿润的眼睛,“那真令我欣慰,神父,不,主教,我很高兴由您来为兰德斯受洗。”
*
神父从国王的卧房中走出,侍卫长在门口等候着,领神父去察看升任主教所要穿的衣服,当然神父是不能看的,只能用手去触摸。
侍卫长道:“需要我叫位仆人来帮您试礼服吗?”
“不必了,”神父道,“我能自己来。”
侍卫长行礼后退了出去,替神父将门关上,关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神父伸手拎起礼服,礼服摸上去冰凉、光滑,还有繁复的花纹以及坚硬的宝石。
莫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特别愉悦。
财富、权力于他而言只是无用的装饰,他所使用的工具,用来带给他真正的快乐。
很可惜他在这个世界看不见,只能依靠想象去揣测亲王痛苦难过的脸庞,诚然,亲王那狂乱的吼叫也已经极大地取悦了他,令他产生了一种残忍而快意的愉悦,然而在这愉悦之下,似乎也有另一种非常浅又非常淡的感觉……正是那种感觉,令他想要去逗一逗、耍弄一下亲王,而不是予以更可怕的打击。
神父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晋升一区主教的仪式本应十分庄严复杂,但在宗教力量并不那么强盛的莱锡,王权凌驾于教权之上,整个教廷的晋升体系名存实亡,国王的旨意就可以随意决定本区的主教人选,因为着急要为亲王洗礼,一切就都从简了。
整个王宫都在忙忙碌碌地为明天的舞会做准备。
兰德斯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自从那年大火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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