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人声鼎沸,忙成一团,这边大家目送住了两年的醉春意楼,默默无言,都觉得眼睛一阵发酸,几欲流泪。
看了半晌,齐万飞如梦方醒,颤声道:“我、我的盟主令。”
祁听鸿在包袱里翻翻,找出一个玩意,塞到他手里说:“是这个吧。”齐万飞又道:“我有本账本。”祁听鸿也找出来给他。
借着火光,齐万飞把那账本翻了几页,其实也没看进去。这上面记的是赴京以来的各种收支。像是供祁听鸿上县学,笔墨纸砚开销、金贵救方宾那次受烧伤,跌打药膏钱,最后一页记了胡竹楼漠两条人命。齐万飞老泪纵横,沉默半天,才说:“神剑,错怪你了。”
祁听鸿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家没事就好。一会儿巡逻来了,我们先走罢。”
城内宵禁比较严,不比城外自在。甫一入夜,棋盘街上空空荡荡,只是听见房屋里谈笑的声音,或者闻到酒菜飘香,不至于那么冷清。有一队兵马司士兵刚好走过,武林盟众人蹲在树后面,一步一停,总算躲开了。
小毛牢牢抱着乌龟,一路上不哭不闹。好容易到了薄双新盘的院子,开门进去,祁听鸿夸道:“小毛真厉害,胆子真大。”
小毛平静地看他一眼,放下乌龟。祁听鸿蓦然想起,以前小毛走丢了,独自等母亲。祁听鸿来陪他,小毛说,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第68章 参商(三)
从苗春的角度,恰好看得见御书房里仕女屏风的一角。
龙脑点上,阵阵香云从屏风后面飘出来。苗春深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站了一刻钟,门内光影一晃,有个小太监跑出来,对他行礼道:“苗同知,圣上请你进去。”
屋里龙脑味更浓了,简直云雾缭绕。政务太多,朱棣得点很多熏香提神。苗春忍住鼻尖发痒的感觉,拜道:“属下一时疏忽,把武林盟那几人放跑了,属下罪该万死。”
朱棣挑挑眉毛:“这就罪该万死啦?”
这就是一句套话,哪想得到朱棣会当真。苗春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连连磕头道:“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朱棣看了一会,笑道:“得了,讲句笑话而已,吓成这样。”苗春这才跪直了。
朱棣手执朱笔,写写画画,一边道:“句大人不是说了,武林盟里很有一些高手,连他都打不过。他们跑了也不奇怪,朕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苛责你的。”
苗春有点不服气,道:“不是因为打不过。”
朱棣总算抬起头,看见他脸上伤疤,哂道:“脸是怎么弄的?”
苗春面颊微红:“是武林盟那小子划的。”
朱棣又一笑:“就是嘛。”苗春道:“但这回让他们跑了,确实不是武力的问题。是属下清退旁边民众时,被个店小二把消息散了出去。”
半天没等到回答,苗春斗胆抬起头看,原来朱棣又在批折子。他不禁有点泄气。批完一张,朱棣说道:“要换成句大人,就不会犯这种错吧。多和句大人学学。”
苗春其实更不服气了,但不得不说:“是,属下以后不会再犯。”
朱棣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那个店小二呢?你不会把他杀了罢?”
苗春摸不准朱棣的态度,思忖再三,叩道:“请陛下恕罪!他坏了捉拿武林盟的大事,属下才杀他的。”
朱棣头疼得要命:“你杀他作甚?难道你杀了他,就能把人又捉回来了?”
苗春不敢辩驳,朱棣叹了口气,道:“算了,一个小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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