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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听鸿实在恨透朱棣这种语气,尤其恨朱棣总拿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威胁他。一会威胁要让衡为他们死,一会威胁要让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朱棣看他不说话,想他是答不出来,挥挥手说:“得了,你卷子已交,这就走吧。”

三月一十六日,众阁老评卷,选出文采出众的十余份优卷,十七日交由读卷官御前宣读。

这十多份优卷之中,孙曰恭与衡为赫然在列。朱棣听了一半,都是些翻来覆去的对偶句,觉得有点昏沉,问:“这就是今科的一甲?”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答话。首辅杨荣见过的场面多,上前一步,答道:“回陛下,这些是臣等看了,觉得写得还行的。”

朱棣打个呵欠,道:“礼部拟的哪个做状元?”

杨荣抽了一张卷子,摊在案上,小心翼翼道:“拟的这一份。”朱棣说:“读!”阅卷官连忙捧起卷子,一句句往下念。念完了,朱棣说:“还行罢,叫啥名字?”

司礼监官呈上一份名录,指着最右边一个名字说:“是这个,孙曰恭。”

朱棣看来看去,眉头紧锁,冷道:“孙暴,起这怪名字是啥意思呢?说朕是暴君?”

众官员大气也不敢出,跪了一地,只有杨荣斗胆道:“他有个胞兄弟是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名叫孙曰良,名字并无讽喻之意。”

朱棣哼了一声,把孙曰恭的卷子拈起来,放到一边,看完一二甲名录,问道:“那个姓祁的,祁友声的卷子呢?”

祁听鸿在朝中既无人脉,又无名气,一时间谁都想不起来他是谁。静默良久,杨荣略有点印象,说道:“祁友声的卷子离题万里,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所以没呈给陛下看。”

朱棣起了好奇心,问道:“写的甚么?”

杨荣支吾道:“他仗着殿试不会黜落,胡写一通……”朱棣不耐道:“朕问的是,他写了什么。”

杨荣这才道:“他写的是之前棋盘街大火。”说罢伏在地上请罪。

看着殿内群臣一个个五体投地,噤若寒蝉的模样,朱棣忽然之间觉得没趣至极,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众人谢恩。朱棣又说:“他总说朕是暴君,那我现在既往不咎,给他一个状元,朕是不是就算仁君了?”

杨荣劝道:“陛下,按这祁友声的文采,做状元恐怕不能服众……”朱棣厉声道:“你只管写!”

司礼监懂得看眼色,已拿了祁听鸿卷子过来。朱棣钦定一甲三人,丢开朱笔,心烦意乱,回到内室小憩。

才睡了一刻钟,小太监报说张俞来见。自从苗春身死,张俞便接任片雪卫指挥同知,时不时的确会来禀报消息。朱棣从榻上爬起来,沉着脸道:“叫他进来。”

张俞行了一礼,朱棣说:“免礼了,有何事就快说吧。”

张俞犹豫再三,说道:“苗同知死前曾经查到,指挥使和那位祁友声有些交情。”

朱棣道:“我晓得,然后呢?”张俞道:“今夜巡值,要不要背着指挥使,多派一些人手?”

朱棣玩笑道:“句大人的武功,加那位甚么神剑的武功,恐怕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

张俞一哽,说道:“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朱棣道:“算了吧,你们指挥使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怎么样对他自己好,怎么样坏,他能够分辨得清。”

的确,苗春死后,句羊从来兢兢业业,比原先更加操劳、更加勤快,又从近侍里亲自提拔了两人,补上苗春与单青的空缺。无论怎么想,句羊都不像是要谋反。

但张俞心底总隐隐地不安。朱棣安抚道:“放心吧,句大人是……”斟酌再三,朱棣说:“句大人收心了。”

回到府衙,句羊正坐着看案卷。尽管白鹰早就死了,鹰架仍然立在堂屋,紧紧挨着正中的长案。张俞才刚刚告过状,此时有点心虚,做贼一样悄悄挪往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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