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房里只剩她二人,谢池拿银箸拨弄玉盘里的葡萄,道:“别瞧了,这不是本宫的新面首。”
“那他是谁?看起来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
“有点眼力了。他是城南世族大户李家的庶子,虽说现在大家族都不像寒祁之那么迂腐跟自己家里人还分什么尊卑嫡庶,到底对他仕途有些影响,少不得要稍微给王家那些个纨绔让点路。”
谢池把拨着筷子,话题顺理成章滑下来:“所以你见着寒祁之了?不会,这老狐狸估计凉州都还没到。那你是见着寒无见了?”
陈相因问:“谢庭是你杀的?”
“寒无见跟你说的?”
谢池把筷子放下了,相当于回答。“无见弟弟也真是的,他都自身难保了。我兰因侄子把他送去哪儿了,总不可能发配吧?”
“听说是乐坊。”陈相因道。
谢池笑了。
陈相因问:“你也觉得谢兰因……你觉得他对寒无见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也爱这么八卦了。”谢池摇摇头,脸色淡淡,“我这个无见弟弟他就是性格太软弱了,而且总是对人性抱有太多期待。他这种人失去家族的背景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谢兰因未必真的就多喜欢他,还这么年轻,谈什么情啊爱的。这是我心里话,多年看人的一些经验,相因总不至于说出去吧?”她又笑了。
陈相因若有所思,忽然道:“你杀谢庭是因为什么?”
“因为想到了你,你信吗?”
陈相因笑:“可能真有这么一点缘故。那我陈相因谢谢你了。”
谢池也笑起来,这次笑出了声:“哎呀。说实在的,这些日子你也少掉以轻心,在我们兰因对寒无见彻底丧失兴趣之前,你最好都别去招惹。对了,”她想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兰因想抓你么?”
陈相因偏过头,皱眉:“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他之前的一个侍卫。”
寒无见被推进门,然后一个包袱砸到他肩上,伴随着不冷不热的话语:“滚进去,好好待着。”
寒无见望着屋里灰扑扑一片,一时不知道如何下脚。
这是下人住的矮房,修建地很矮,不过很宽敞,挨着乐坊教习的高楼,就像附生的脓包。
里面比外面脏,乱,靠墙是一排用来安卧的“床”,周围或蹲或站着二十来个人,都穿着灰色的麻布衣裳,大部分人偏瘦,望着他的眼睛不是呆滞就是猜忌。
寒无见在军营里也是常年呆惯的,但实际上除了真正的战场乱象血肉横飞,军营并没有多少太令人不快的地方,刚开始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汗味重了些,大多数人都不洗澡,但好在都是可以忍受的,很快就习惯了。他唯一一直不太能习惯的是杀人。
其实军营不能和真实的下面的环境比。世族多少有被送去边关磨练两年的子弟,说是要磨练,把他们丢进军营,但实则上下打点的仍然很妥当,除了必要的强度训练,寒无见还没有在生活上吃什么苦。他当时有副将安排一切事宜,而且前辈将领对他相当看重,或者说照顾。寒无见一直以为在军营的锻炼足够他体味底下人的流汗艰辛了,其实远远不够。
寒无见平静扫视过一圈周围,忽视别人几乎赤裸的目光,走向墙边“床”的位置。那个人叫他先待着,那就呆着好了。
这种下人睡的床毫无讲究,是一排的木板,边缘有虫蛀痕迹,上面的被褥也很脏乱,尽管如此,它还是挤满了,寒无见拿着包袱无从下手,他想绕去另一边看看。
旁边好几个人凑在一起,有人咧着残缺了牙的嘴看了他一眼,粗鄙地笑了起来,用他听不懂的方言说着什么。
有人突兀叫了他一声:“寒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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