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无见爬进血泊里,把父亲抱起来,恳求他睁开眼睛,哀求旁边随便哪一个人去帮他请一个太医过来,但没有一个人应声。
谢兰因慌不择路地后退,被自己下摆绊了一跤,跌坐在台阶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也都是血。
他飞快去擦手上的血迹,自他身下蜿蜒而出的血痕和他脸上惊恐不住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重伤的人其实是他。有人来扶他,被他大力推开。
他看着寒无见抱着寒祁之的尸骨苦苦哀求,失声痛哭,佝偻着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求人去请太医,但寒祁之就是死了,鲜血迸流,明眼所见的无力回天,他把父亲抱在怀里,连头发都沾上血沫。
“您醒醒,您睁开眼睛,不要吓我,无见求求你了,”
寒无见的手指紧紧按着父亲身上被剑洞穿的骇人豁口,鲜血汩汩涌出,浸湿了他纤长的手指,寒无见整个人都不受抑制地颤抖起来,眼泪不间断地滚落,溅在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滩里,他仍然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死死按着那个无可挽救的伤口,不敢移开一点,一面求人去请一位太医过来,一面求自己父亲醒过来。
“我求求您,醒过来,您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听话,我不会再忤逆您了,永远不会了,”寒无见挥开不断上前试图拉扯开他的人,抓紧了父亲的手,泪流满面,“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是我错了,无见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求求你,只要您醒过来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您,我是不孝子,我是罪人,我答应您我以后都不会再犯了,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谢兰因是被一道惊雷惊醒的,他浑身震颤了一下,差点向后爬去,李静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安抚:“陛下,别怕,别怕,我在这里,静儿在这里,静儿在这里陪着你。”
谢兰因似乎才认出她来,他竟然一直睡在她怀里,他推开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袖口龙爪的金线闪着细弱的微光,他把它摁在床沿,头昏脑胀地问:“我怎么睡着了?”
李静小心翼翼靠近他:“您忘记服药了。”
谢兰因缓慢地转动眼珠,思绪迟滞,他道:“好。”却又一时不知道究竟在答应什么。
“您是现在服药,还是晚上用了晚膳再……?”
谢兰因幡然想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
他竟睡了这么久。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头,冷漠地问:“寒祁之死了吗?”
李静吓了一跳,看陛下这幅受惊的样子,她原以为他会把它当成一场噩梦,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避而不谈的东西。她没想到陛下如此冷静,冷静地叫人害怕。
山雨欲来。
“死了。”李静斟酌着,“尸体抬回去了。寒公子带人抬回去的。”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臣妾说不准,午时吧,因为抬出去前还叫几位太医先看了。寒公子跪在门口哭了很久,听说。”她声音越来越小。
谢兰因扶住门框,“哦”了一声,接下来的长时间他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不过李静很欣慰,他看上去至少没有先前那么失魂无措了,陛下还是很缜密的。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错了。几位大人听说他醒了,要同他商议这件事的后果。他杀了寒祁之,翰林院几个带头人还有国书院的学生都在宫门口跪着呢,这件事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得把寒祁之谋反的事坐实,”一个人说,“这样陛下杀他就算无可厚非。”
谢兰因一脚把桌子踹翻了,炉灰倾了一地,“朕没有杀寒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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