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在干嘛。”
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深夜繁忙的街头四周人来人往,阿姨还在对面接哪个儿子的电话,眉开眼笑的,她手边的爱马仕上滴落着一滴酸奶。林致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音色熟悉。
心里突然就像有什么莫名的落了地。
“吃饭啊。”
碧荷拿着手机,也喝了一口汤,努力想要拉下翘起来的嘴角。林致远还知道给她打电话。汤很鲜美,这碗砂锅也只值20元,地址也只是在街角,可是显然老板也是用了心来熬的。
“吃饭?怎么那么吵?在哪里吃?”那边的男人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不是说到天市了?”
“一天天写作文似的,”碧荷还没说话,他又说,“写那么多话,啰哩啰嗦的,给我发那么多微信做什么?是住的家里的酒店?”
“是啊,就住的天盛。”
她哪里有给他发很多?就是发了一点路上的见闻和照片而已,这个人真讨厌,以后不给他发了。碧荷拿着手机有些气,“林致远你一个下午都不回我信息,你干嘛去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她就是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而已。
“我还能干啥?”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慢条斯理的,“我和季念打了一个下午的高尔夫。”
“然后呢?”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没一起吃晚饭。
“什么然后?”男人说,“去见了一个客户。”
见客户。
碧荷又吃了一口米线。他这么说她还真的不知道问什么了,他的客户她又不认识。又问了几句,林致远对答如流,逻辑无懈可击。碧荷嘟起了嘴,反而莫名的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起来。
“你在哪里吃饭?”那边的男人又问,“怎么闹哄哄的?不在酒店?”
“不在,在外面吃米线呢。”
“米线?那有什么好吃?不卫生。”这个人越发的烦了起来,“你一个人?”
“都在——那你早点回去。保镖也不带。要不要我过去?到酒店给我打视频。注意安全。”
对面的阿姨已经挂了电话开始吃饭了。林致远啰哩啰嗦,又扯了几句碧荷也挂了电话。他居然也没回家看孩子——说他也住酒店。
唉,碧荷挂了电话,又喝了一口汤。忘了问他住哪个酒店了。
“你住的哪个酒店?”
想问就问,拿起手机碧荷又开始打字。
那边没有回复,只是很快拍了一张照片过来,黑底古朴质地良好的欢迎名片,上面两个勾了黑金花纹的黑字:古悦。
名片下方还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还有白色拖鞋的一角。
奇了怪了,这家酒店虽然环境不错,可是位置在东城区,林致远的客户一般都在江区,他很少去那边的呀。
不过还算他回复迅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可惜很多人都吃不到。”
阿姨也挂了电话里,看起来情绪还是很高。仔仔细细的吃了半碗米线,女人又伸手去拿包包,很快发现了包上的酸奶印——左右看了看。
始作俑者早已经在她身后埋头吃上饭了。
“这次我们出来,一定要多吃多试,”没找到哪里来的酸奶,女人也没有纠结这个,只是伸手扯了一张纸巾去擦她那个价值百万的定制包,“这次我们就在天市住几天好了。明天睡个懒觉,再一起去吃烤乳猪——小吴你去找今天那个经理,让他先去预订着。”
“好的,太太。”从保镖升职为了助理,出来玩也没什么尊卑规矩,小吴也坐在桌边拿着勺子喝汤,一口答应,元气满满。
单是阿姨买的。
不太熟练的掏出了手机付了钱,几个女人走出了小店,依然有旁人的余光在身上停留,她们依旧格格不入。夜市就在门外,卖卤味的,卖衣服的,卖盗版游戏光盘的,卖植物花盆的……凌乱又真实。
“唉。”阿姨叹气。
回到了酒店套房的时候,阿姨拿着笔和小本子,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写着什么。
总不至于是记账吧?碧荷有些好奇走了过去,阿姨也没避讳她的意思,反而抬起头问她,“碧荷你来看看,米线的线怎么写?”
碧荷走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已经两行字了,嗯,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字体,倒是和阿姨这个人联系不起来。
X月X日,刘镇有坏人,抢钱300元。
X月X日,到天市,米线很好吃——线字没写成功,打了几个叉,又画了一团墨。
原来阿姨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呐。
“最近记忆力都不大好了,”看着碧荷拿着笔帮她写字,阿姨在旁边笑,“我要记下来。有些人很可怜的,都出来玩不了,每次别人玩,他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看照片。这次我出来玩,我也写本游记给他看——碧荷你帮我润色润色啊。”
谁这么可怜?
话说阿姨就这两句话的流水账,她要怎么润色?这是要她全篇重写啊?
碧荷看了看阿姨,阿姨也看了看她。
“儿子去哪里,都要给他拍照片的呀。”女人笑得甜甜蜜蜜,“孝顺着呢。”
这家庭关系,还真的亲密的让人羡慕。
夫妻恩爱,儿子孝顺。
阿姨嘴里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难道是季董事长?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大的男人,在阿姨眼里可怜巴巴,这就是属于阿姨的浪漫吗?
老年人——啊呸呸,中年人的爱情,真的让人羡慕呐。
阿姨不要住有落地窗的大房间,连月姐也不要,套房的大主卧居然归了碧荷。碧荷给阿姨做完了文书,去了房间泡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天市的灯在窗外绵延成了几条光带。又拿起手机看看,已经十一点过了,这个时间,林致远在干啥?
“睡了没?”
八成概率没睡,两成概率睡了。可是就算是两成概率,碧荷也担心吵醒了他,只是拿着手机发了短信。
爱回就回,不回就当他已经睡着了好了。
不回家去睡,一个人去住酒店——连公公婆婆老早就都管不了他,她就更管不了了。
“嘟—嘟嘟。”
过了一分钟,那边却又很快响起了视频请求。林致远果然没睡。拿着手机,碧荷心里却突然有些迟疑起来。
可到底还是接通了。
只看了一眼,脑子一嗡!碧荷闭着眼睛,一声不发,直接丢开了手机。
她果然不该对林致远期待太高。
要相信直觉。
“梁碧荷?梁碧荷?”
丢在床铺上的手机里面已经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含笑又有些暧昧的音线,“你人呢?脸露出来。我刚刚想你,你就打电话来——你快来看看,我的东西大不大?”
“林致远你自己弄。”碧荷咬着牙不去拿手机,“你弄完我再找你。”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扭捏啥?”男人的声音低喘,“让你别去玩你非要去玩——搞得我要干谁?你快来看看,你这张照片怎么样?等明天我去做个你的人形人偶——”
“林致远!”
独立旅行(10.他是一个社会学家)
10.
草。
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梁碧荷就把电话挂断了。伸手摸了摸贴在小腹上的黑色阴茎,林致远拿起手机又拨了几次,那边居然不接电话了。老夫老妻的,梁碧荷这就没意思了哈。
人不在身边,睡觉也没个摸的。
他现在头脑十分清醒,根本睡不着。
“梁碧荷我爱你。”想了想,他又拿着手机发。一个人自摸也没意思,大剌剌的任由阴茎就那么贴着小腹,男人只觉得热血上脑,又有些兴奋。骚扰梁碧荷的情绪价值显然比自摸的纯肉体刺激更让他快活。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自high。梁碧荷刚刚才气鼓鼓的,肯定肯定拿着手机看呢。
没看也没关系,反正他的吉吉已经在精神上干她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犹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作为十佳三好学生、老师的得意弟子、社会主义的建设标兵,还写了一篇作文,叫《静夜偶感》,写的就是名诗绝句的一些感悟。这种文章应该很有趣,引经据典,论据方便,又展示了他深厚的国学基础。当年这篇炫技文一出,语文老师当即爱不释手,还印了无数份在全年级诵读来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人的记忆力真的很有意思,哪怕是二十年前读过的诗句,如今再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林致远靠在床头,如今点石成金的手指难得的肯多打了几个字,黑色的婚戒随着他修长的手指挪动,“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林致远你别发了!!”
努力果然有收获。那边的对话框似乎也受不了他似的,终于弹了出来,“你自己睡觉!!不要骚扰我!!我要睡觉!!”
还打了好几个感叹号。
哈!
果然在看!
男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更兴奋了。他就说梁碧荷铁定捧着手机!长夜漫漫,他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真的很想她。
咦。
灵光一闪,光着下身露着鸡儿的男人突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浑身来了劲儿。梁碧荷现在也独守空床,谁说的这几天只能梁碧荷出去玩?他也可以出去玩,只是行程“刚好”和她们一样而已——晚上还可以摸进房间干她。
一边旅游一边干。
“Bryon,”
说干就干。也不用管助理休息了没有,男人拿起了手机,“给我预约航线,我要去——”
顿了顿,薄唇一勾,“天市。”
和梁碧荷制造偶遇也不错。她看见他,肯定很感动。
唔。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点乐趣要处理。
手机,相册,点击。
女孩坐在餐厅对面,眼睛圆圆的。不再是球童的制服,反而是最新买的一身LV,手上还有亮闪闪的镯子,旁边还有一个八万的包。天降福瑞,女孩看着镜头,眼睛亮闪闪的,脸上还有一些难以抑制的激动羞赧矜持和曲意顺从。
唉。有意思。
男人薄唇勾笑。
其实玩这个女人也不错。可是梁碧荷好像更好玩。
梁碧荷今天弃他而去了。今天在高尔夫球场,他本来是准备玩以前他很喜欢的一个游戏的,叫“真实的世界”。
以前好像已经说过了。他不是纸醉金迷的富二代,他是一个社会学和心理学的实验家。作为一个实验家,他需要先挑选一个合格的实验对象,底层的,对生活充满某种渴望的,“正直”的女孩;他从天而降,给她豪车游艇,飞机名表的生活,让她挥金如土,给她英俊温柔有多金的伴侣——让她快速的适应这一切,让她沉浸在他静心为她编织美好的童话里,让她看见,让她习惯,然后再在某一天,他突然消失,收回一切,一秒钟结束它。
从天堂落下的美梦破碎的表情和歇斯底里的崩溃,这种情绪很值得研究。这种对人类情绪的研究也真的很能取悦他,Sam甚至还写过一篇论文。那十年他们经常搞这种实验——如今却已经好久没想起这个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在高尔夫球场,他突然就想了起来。
半个月,其实也够玩一把了,只要肯砸钱,只是效果不太好。
哦对了。
最多管好裤腰带,梁碧荷很在意这个,他懂。
不过奇怪。
不过刚开了个头,他好像突然又没什么兴致了。
以前觉得好玩的游戏,如今都不好玩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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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男人眉目俊美,嘴角含笑,不知道发给手机里的哪些联系人,“我给你送过来。旅游。你接待一下。”
游戏已经开始了,没有结束的道理。
一天都花了十来万了,他的钱不是白花,总要有点情绪价值上的回报。那边不知道是谁,男人敲着手机,黑色的婚戒挥舞,“老规矩。”
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我当然是好心。”已经是午夜,男人躺在床上,右手拨弄着肿胀的阴茎,语调轻慢,英文流利,“高尔夫球场认识的。你知道的,Belle盯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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