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片里模糊成狰狞的影子,像要从老旧的相纸中挣脱束缚,洇出黑色的烟灰。
但这些并不是令泽尼娅惊愕的东西。这些分散摆开的照片中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是一个佝偻矮小的影子,像一只丑陋的野兽一样在照片中惊慌地奔逃。可在一些清晰度尚可的照片中,可以看出他身上穿着衣服,阻挡木棒而抬起的前肢分明是人类的手臂。
那是一个人,那是科林。
“两位来到这里多久了?”约瑟夫的询问将泽尼娅从照片中拉出。
“我们是一周前误入这里的,因为汽车没油所以上山求助,暂且留在这里做客。”泽尼娅将目光从桌面上移开,反问道,“您呢?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呢?”
“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好客的主人。”约瑟夫先对弗罗斯特先生称赞道,然后回答泽尼娅的问题,“我是一名记者,自然是为了新闻而来。”
约瑟夫拿起一张照片:“几个月前,我无意间得到了这些照片,它们拍摄于大约十四年前。从照片上来看,这个奇特的人当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果他除了身体畸形外没有其它疾病,现在应该还活着。”
“我一路追查到山下的克诺镇,镇民们为我指了路,于是我来到了这里。”他盯着两个姑娘的眼睛笑了笑,“两位既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周,是否见过了这个人呢?”
泽尼娅用余光看了看弗罗斯特先生,他肤色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十指交叉双臂松弛地搭在身前。
城堡的主人明明就坐在对面,约瑟夫却转而问她们两个客人……
泽尼娅拿起一张照片,脸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她像个好奇的小姑娘那样不带恶意地质疑道:“这些照片那么模糊,您怎么确定这些照片是在克诺镇中拍到的呢?”
“镇子里的建筑并没有怎么变,我对比过它们的特征,我也从别的方向确认过,这些照片的确拍摄于克诺镇,而且……”约瑟夫摆弄着照片,生怕被误解似的解释。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并非重点,在约瑟夫停下话头想要继续向两个姑娘追问时,莉娅打断了他。
她睁大的眼睛一派不谙世事的天真,用称赞与好奇的口吻问道:“只凭几张什么都没写的照片就查到了克诺镇吗?您真厉害!记者先生,如果您找到了这个人,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约瑟夫下意识挺起胸:“他不该隐藏起来,我要把他带到外面的社会中去。”
“可是,”泽尼娅慢慢皱起眉,“你看照片里,人们不会喜欢他的。”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约瑟夫再次解释起来,“比起被恐惧或厌恶,像这样默默无闻一辈子才是最可怕的。您看,开始的时候人们会厌恶或恐惧,但这些是可以被改变的。”
“等他名声鹊起,人们就会愿意了解他,知道他的痛苦,于是那些好人们就会产生同情并愿意资助他,就有医生愿意帮助他,让他的身体有恢复正常的可能。这样难道不是比一辈子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要更好吗?”
泽尼娅与莉娅对视一眼,两人都皱了皱眉。无论约瑟夫说得再怎么漂亮,这件事的本质都不过是把一个可怜人暴露在灯光下用以换取金钱与名声罢了。
“请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过卑劣,像你们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士,是没有苦难忍心降临到你们身上的。”约瑟夫从她们的沉默中解读出了这一层意思,他摩挲着相机,神情里显露出因怀才不遇而导致的愤世嫉俗来。
“普通人如果想要获得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调整好心态,不必去理会恶意中伤,然后等待。等到人们对他的好奇转化成怜悯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了。他可以获得帮助,甚至可以四处演讲,做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激励人们不畏艰苦,不因出身而自暴自弃。人们会被他感动,会向他投掷鲜花,这样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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