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舞步。
那是一支莉娅从未学过的舞蹈,可是有人引领着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包容如大海。
那双手牵引着她,她在月光下旋转,在夜风里踏步,在星空中前行。艳红的舞裙旋开如盛放的玫瑰,莉娅的舞步由滞涩逐渐变得娴熟。
脚步交错,她攀着洛伦·弗罗斯特的手臂,在星河里轻盈地跳跃,舞裙飞旋开绽又收拢。
在脱离大地之后,舞蹈竟可以如此自由而轻盈,像羽毛在风中飘荡,像花瓣在水面滑过。
柔软的风穿过她的指间与发丝,自由、自由!
洛伦·弗罗斯特突然松开她的手掌,莉娅有一瞬间的惊慌。可她并没有坠落到地上,而是顺着那力道在空中旋转开来。
莉娅仰头看向天空,皎洁的月挂在那里,浩瀚的星将她包围。她飞在空中,并不会再有什么将她拽下去。
她不知不觉地停下,仍仰着头,眼睛里水光盈盈,倒映星河。
月已偏西。
洛伦·弗罗斯特出现在她身侧,牵着她的手,引她落回到城墙上。
她该回去了。莉娅突然意识道。
她转头看向洛伦·弗罗斯特,眼中带着如从梦中初醒时的不确定:“我……”
“人们生而自由。”洛伦·弗罗斯特露出一个微笑。
自然未曾要求女性生而顺从,世界未曾安排男性生而强韧。每个人都经过同样的孕育,没有一条天生的规律要求人不能穿一条抹胸长裙,要求人必须为未曾见过的配偶守贞。
人们赤|裸降生于这个世界,感受同样的日升月落、风霜雨雪。
自然未曾说“我不允许”,世界未曾命令“你必如此”。
天生带来自由,允许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唯有人类以文化为名,封闭舒展的手足。
莉娅穿过月光下的走廊。
人们可以拥有暗蓝色的眼睛,就像玫瑰可以开出黑色的花朵。
畸形者可以拥有自己的思想,天生没有命定谁必须做一个可怜的丑角。
人们可以抓住自己的命运。
人们生而自由。
……
月轮西沉,东方泛白。
泽尼娅醒来的时候,莉娅并不在旁边。
她推开卧室的门,发现莉娅正站在小厅的窗前,穿着简素的长裙与便鞋,肩膀上披着一条温暖的披肩,目光正空灵地落在窗外。
泽尼娅走到莉娅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洁白的玫瑰花田在远处绽放,大雨打落了许多花瓣,但更多的花枝仍然昂扬向上,在雨后绽放得洁净而美丽。
“真美啊。”泽尼娅低声感叹道。
“就像那条鲜红的舞裙。”莉娅微笑地注视着窗外。
泽尼娅突然怔住了,一股寒意顺着她的尾椎攀援向上,令她感到僵硬而寒冷。
“莉娅,”泽尼娅缓慢地转头看向她,“那些玫瑰,一直都是白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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