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哗变之前,沈之屿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沈之屿是不是根本瞧不起他,只是其他人都死了,出于无奈才选择的他?
李亥想起深宫中,他那位无名无份的母亲经常抓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亥儿!你是皇子!你父皇是天子!你根本不比谁差!你和太子,和其他人没有差别!你抬起头来!你生来就高贵!”
“所有人都应该是你的垫脚石,他们是臣!你就是该利用他们,那是他们该的,你不用对他们感激!”
对……
他姓李,既然沈之屿对他爱答不理,他完全没必要跪着求着冲沈之屿摇尾巴,有的是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又不是他逼沈之屿和那个蛮子暧昧不清的。
不听话的东西就要扔掉。
就算是沈之屿也一样。
李亥看着自己从水囊上扯下的布条,上面的杨字很新,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的。
他是皇子,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
盈儿抱着篮子,眼里包着泪水,在街上走着,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害怕,她不知道李亥在笑什么,她只感觉那笑容藏着森寒。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街边马车内的温子远掀起帘子:“还真是你,快上来。”
盈儿在看见温子远的那一刻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可等她进了车内,除了温子远,她还看见了元彻身边的副将、耶律录也坐在一边。
温子远把手上的一大包零食袋子扔去耶律录手上,掏出手帕递给她擦眼泪:“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
温子远和沈之屿长得相似,偶然一瞥时几乎一模一样,对她也同样的柔和,此话一出,盈儿心中的愧疚登时喷涌而出,包着的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普通一声跪在了温子远面前。
耶律录在,盈儿不敢再乱说话,连一个人名也不敢提,只是道:“公子……我,我好像闯祸了……”
***
元彻连夜将沈之屿送回去,还命卓陀前来再次换了药。
沈之屿昨日下午在元彻身上睡了个饱觉,夜里只浅眠一会儿。
一些毫无根据错中杂乱的梦境便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比如,元彻没有生在北境,更不是北境狼王的儿子,他也没有生在沈家,他俩只是平平无奇的百姓,元彻很调皮,每次下了学堂都要来翻他家的院子,缠着闹着陪他出去玩,可惜他的身体依旧不好,并不能如元彻所愿意。
再比如,他忽然回到了上一世,在最后时刻,太医将他救了回来。
二十七岁的元彻抓着他的肩膀,帝王无论身处何时,眼里应当都裹挟着杀伐决断,但这一次,元彻眼里的泪光管制不住,落了下来。
那泪好像砸在了他心上。
上一世的元彻道:“你为什么不肯看朕一眼?朕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选择朕?”
说完,倾身吻了下来,泄愤一般地唇齿绞缠。
沈之屿被吓醒了,他满身冷汗,蜷缩着身体抱住了头,直到天边泛起光亮。
他想起自己故意试探的结果以及元彻近日以来奇怪的举动……
可千万别。
不然这事情就麻烦了。
今日午时便是行审时间。
午时一到,两位鬼戎兵准时打开了牢门。
审场设在礼国国都最中心位置,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是沈之屿故意为之,他要通过这一次审讯,将礼国的各方博弈推到顶峰,要礼国的火,彻底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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