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惜迟直等到南明脸色恢复如常,才敢撤走灵力。他这时方想起来此的目的,恨自己色、欲熏心,险些误了正事。
“明哥,我当日逃命到古刹之中,恰好遇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机缘?”
南明柔声道:“自然是了。”
木惜迟道:“明哥,当初你为什么又会在那里呢?你真是在那里躲雨么?还是得了什么人指引才到了那里?”
南明不明其意,仍温言道:“彼时前朝败势已定。我本欲投江明志。那日我便在回乡的途中,趁着老家还未遭攻破,预拟将父母的骨灰启出带在身上,随我一道没入江中,哪怕葬身鱼腹,也好过任士兵凿开坟墓践踏破坏,教父母大人阴魂不安。岂料我被一场大雨阻断去路,只好躲进一座营造内避雨,便是咱们初遇时的古刹了。”
南明忆及往事,脸上尽是宁静安谧,“其时我坐于地,正自回顾生平,但觉人生索然,愈发认为投江明志乃是唯一一条可行之途。忽听到身侧窸窣伴着呼吸之声,我自然警觉喝问,接着你怯怯的声音传来,央告我容你在此纳身。后来外面兵戈马蹄声响,你虽未及表明自己身份,我却隐隐猜到你正自身处极险之境,而外面那些士兵多是为擒你而来。是以……”
木惜迟接口道:“是以,你冒险施诈将他们支走,救了我性命。”木惜迟顿了顿,半晌后道:“明哥,你从那时就……”
南明笑道:“晚儿,如若我说,从我起初听到你声音时就对你钟情,你会信么?”
木惜迟不答反问:“明哥,你会骗我么?”
南明一怔,敛容肃然道:“晚儿,我何曾欺骗于你!”
木惜迟见他神情激动,甚怕他身体难以支撑,立刻软下声音,柔声劝道:“明哥,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当真。我自是知道你不会欺骗于我。”随后莞尔一笑道:“照此说来,古刹邂逅竟是天作之合。明哥你说,我们前世会不会也识得彼此啊?”
南明道:“必然识得!或许前世我俩是比邻而居的两片松叶,又或许是那池中的并蒂荷莲,再或许是鸳偶一对、鹣鲽一双……”
南明如此一一例举过去,木惜迟已是满腔柔情蜜意,伏在南明肩头太息不止。
南明忽然肃然道:“晚儿,与你初时一顾,我便将自戕之念暂且搁下,立意要护你周全。再后来,我便贪了心,想和你多耽几日,多听听你的声音。再往后,几日变成几年。兵荒马乱,世道艰难。我虽知自己体残,必会成了你累赘,可我日过一日,对你更加贪恋,求生求活之念愈盛。我诚然救你一命,却也误你终生。如若你当初另遇良人,如今便仍在人间享福也未可知……”
木惜迟不待他说完伸手拦住他嘴,急道:“明哥在说什么傻话!若明哥嫌弃晚儿,我立时就走。”
南明忙抱住他搂进怀里,“晚儿,当日若你离我而去,我必是可自戕以解脱离别苦,可我如今已是鬼了。阎罗大人说,鬼不能一死再死,你离了我,又让我怎去苦挨辰光呢!”
木惜迟道:“晚儿何曾割舍得下明哥!只是今后再别提另遇良人的傻话。”
南明立刻道:“是了是了,眼下还说这些作甚。只徒增伤怀罢了。”
小两口正自喁喁细语之时,南岑遥已高坐阎罗殿正堂饮茶闲叙。
“速疾兄。”南岑遥称呼夜叉在凡间的名字,“你也知道,我南府门风严明,家父命我等速去速回,小弟便不敢多耽一刻,然小弟来了这半日,你们几位的恩怨究竟了是没了?”
夜叉听他话里话外把他南家摘了个干干净净,心中暗道:呔!若不是你们家那位二公子起祸,踩着别人,自己飞升。完事儿后还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我家大人哪就这样费劲了?倒有几张脸皮搁这儿摆谱儿?
仙干事?
心里虽这样想,夜叉言行间却还是毕恭毕敬,又是给他添茶,又是给他打扇。南岑遥长吁一口气道:“人间已到冬月,你们这地府怎的酷暑难捱。”
夜叉赔笑道:“仙子您有所不知,我们近日又是给火海里加柴,又是往油锅里添油。自然炙热。平素多是阴冷,轻则呵气成雾,重则滴水成冰。很有点阴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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