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的空闲时间,整个人从惶惶不安的紧绷情绪中慢慢抽离,项嘉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和程晋山的关系。
她给了他遮风避雨的简陋场所,传授他很多知识,教他如何谋生与做人,又成为他的性启蒙导师,一点一点把他变成更好的人。
而他回报给她的,比这些更加珍贵,更加难得。
前面的三十年,项嘉在无边无际的深渊死地里挣扎。
童年时,她渴望得到认可,渴望母亲有条件的关爱,在长年累月的洗脑中,相信自己一无是处,时刻害怕会被抛弃。
少女时,她因出色的才貌沦为牺牲品,被践踏,被蹂躏,被侮辱,逐渐丧失活下去的信心。
遇见卫昇之后,一切变得更糟,她甚至不能称之为人,苟延残喘,气息奄奄。
她做梦也不敢奢望,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而程晋山,就是那个奇妙到不可思议的神迹。
他挽救她的生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不计回报地爱她,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豁出一切保护她。
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那么旺盛的生命力,毫无保留地献给她,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热烘烘地暖着她冰冷的心灵和身体。
项嘉想,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尝试着活下去。
这很难,也很危险。
她需要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爱情中汲取养分——没有他的搀扶,她无法站起;没有他的亲吻,伤痕总是隐隐作痛。
他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成为等同于氧气的、不可或缺的存活条件。
如果哪一天,他移情别恋,她只能毫不犹豫地奔赴死亡。
项嘉为这个认知感到心惊。
可那样超出常规、无比亲密的相处模式,又充满致命诱惑。
靠对方的爱意活下去,成为彼此的寄生藤,同生共死。
从此以后,没有任何阻力,可以将他们分开。
她想,你要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
她决定胆战心惊地、义无反顾地,交出她的信任。
五个月后,检察院终结案件,认定为“正当防卫”,对该案件不起诉。
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程晋山出来那天,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项嘉难得穿了条裙子,长长的白色袖子爬满翠绿藤蔓,伞状裙摆上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她吃不好睡不香,瘦了很多,细软的长发挽起,细心画好眉毛,涂上豆沙色的口红。
女为悦己者容,她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袖口,又摸摸耳垂上嵌着的绿金色蝴蝶耳钉。
大门缓缓推开。
程晋山换上项嘉送进去的新衣服,白色长袖上同样爬着细细的绿藤,和她这套是情侣款。
又高又瘦的男人留着短短的板寸,挑着神气的眉毛,大步流星走来,旁若无人地抱起项嘉,往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他咧开嘴龇龇白牙,拒绝他们的接风宴邀请,拽着项嘉往出租车后排钻:“有正事要忙,明天再吃,我请客!”
项嘉的脸“唰”的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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