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今算不算天下大势要逼你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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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盖住了建康因为皇帝宾天所起的风风雨雨。

太子司马琰名正言顺,辅佐朝政多年。在先皇驾崩的当日便即了位。

北朝拖延了许久的割地换人一案终于有了定论,不久五皇子司马玦便奉新帝旨意护送忽敢回北地。

那两人忙得热火朝天,司马莞也没闲着。

就算她在上阳别院不听不闻不看,不去费心打探朝中局势,也有人每日递了消息到她这里。

因着秦朗之与京兆尹公子的争执,青州的案子终于被翻了出来。

司马琰初承皇位,每日为了朝政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按照当初的承诺,做足了要彻查舞弊案的架势。

一朝天子一朝臣。

涉案的秦朗之和青州太守究竟是谁的人,底下人浸淫官场多年,难道还看不出吗?

如今的天子摆明了是要对付先帝的遗臣,如今的宰相。

任他李伯禽再如何名满天下,权倾朝野,也挡不住朝中每日参奏他的折子纷纷扬扬,连司马莞听了都暗暗心惊。

一说他出入住行,所用皆为豪奢逾制之物,一说他家奴仗着权势欺压百姓,一说他为讨府中姬妾一笑,不惜将宰相印信赠予她把玩。

当然最多的还是朝中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员士子,参他枉为人臣,擅权舞弊,为了一己私欲断送了天下士子寒窗数载的苦读。

所谓谤言忽生,众口攒毁,便不外如是。羣柳散伍肆捌零玖肆零

立冬那日连昭狱中的青州太守都反了水,将舞弊的罪责全部推到了李伯禽身上。

司马琰雷厉风行,这头昭狱的消息传上来,那头他便命人将李伯禽打入昭狱,留待候审。

可就连看守昭狱的狱卒都知道这位昔日名满天下,如今声名狼藉的臣子,是连这年冬天都熬不过去的。

司马莞确实没打算让他过了这个冬天。

初雪那日她便带了和秀去了昭狱。

虽是初雪,可片片雪花大似鹅毛,吹得她鬓发苍苍,两肩也压满了雪花,沾衣未湿,倒是多了几分情趣。

狱卒领着她们到了关押李伯禽的囚室。

毕竟还是宰相之尊,无人敢苛待他。

比起那日在宫中长廊上,李伯禽只是又清瘦了几分。只着了一件单衣,在这落雪的时候也不见他觉得寒冷。

囚室灯火昏暗,司马莞等狱卒开门远去,方才笑着开口。

“李伯禽,好久不见。”

那靠墙低头而坐的男子抬头,眉眼微弯,看着竟比她还要高兴几分。

“一别多日,殿下风采依旧。”

似乎行宫再遇时,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开得口。

司马莞意识到这一点,不再绕弯子。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身后和秀便从随身的枣木雕花木盒中取出了一壶酒,放在李伯禽身前的桌上。

“殿下还记得罪臣喜欢饮酒?”

两人心知肚明,酒中必然下了能送他上路的剧毒。

可李伯禽不点破,司马莞也就不挑明。

“送故人上路,若是无酒作伴,像什么话。”

她斟了一盏酒,轻轻放在桌上。

“如今你可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欲杀之而后快。上至显贵世家,下至贫民百姓,都不想让你活,这算不算是天下大势要逼你死?”

0112第一百一十二章臣骗了殿下

李伯禽仰头看她,笑意更盛。

“包揽舞弊,打压朝臣,纵奴伤人,贪图美色而忘大义,这样的人确实该死。”

司马莞柔声问道:“那你认不认?”

他伸手按在桌子上,漫不经心拿起那酒盏。

“认,为何不认?这些罪名也不全是殿下强加给罪臣的。殿下既然想要臣认,那臣认了就是。”

他知道她恨他,也知道她恨他恨得想让他死。

这一日,他不只一次地梦到过。

司马莞笑起来,接着声音便更加柔软,听着简直如同在向人撒娇。

“那你快点喝了这杯酒,让我安心,好不好?”

李伯禽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几滴酒液洒在桌上。

他再也憋不住笑。

“殿下还是不要这样跟臣说话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昔年这位骄傲的公主在他跟前,哪里用过这样娇柔的口气说话。

每次见了他就是又闹又顽,处处要压他三分才作罢。

“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总归是要喝的!”

司马莞绷不住被他这么说,一下便炸了。心中的积怒也泄了气,只剩下气恼。

笑什么笑,都要死了还笑,他有什么好得意地。

“喝喝喝,臣肯定会喝。”

李伯禽接着便将那盏酒一饮而下,半点没留。

似乎是喝得太急,他呛咳了几下,颊上便染了几抹飞红。

喝完他还特意给司马莞看了看杯底。

“算你实相。”

司马莞转身便要离去,不愿再同他浪费时间。

囚室空气污浊,多留一刻,她便越觉得胸闷。

和秀亦步亦趋,跟着她走出去三两步,忽然那囚室中已经饮下了毒酒的男子又开口道。

“殿下留步。”

司马莞闻声并未回头。

她今天要做得事情都已经做完,没必要再留下听他的废话。

“其实臣骗了殿下。”

她不急不缓的脚步还是因着这一句而停住。

司马莞侧身,看向李伯禽。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李伯禽却依然风神散朗,状如当年醉后倚栏笑言的青衫书生,潇潇簌簌。

他似乎一点也没变。

司马莞恍然察觉。

这些年的日子独独放过了李伯禽,只有他一人还和昔年初遇时形貌一般,性情一致。无论是狱中囚,还是殿上臣,他总是这个模样。

“那日宫中,您问臣当年行事,臣到底是不是有私心。其实臣是有的。”

李伯禽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同昔年一摸一样。

宛如灯下兰草初绽,疏散淡漠,君子之姿,令人心折。

司马莞捏紧手中暖炉,冷冷等他开口。

“谁让殿下有一双不会流泪的眼睛呢?”

他玩笑般说出这句话,接着便又倒了一盏酒,冲她遥遥举杯。

“万望日后殿下千岁无忧,事事顺遂·······”

司马莞已经不愿再听下去,在和秀的搀扶下匆匆便出了昭狱。

那灯火摇曳的过道渐次昏暗下去,只余一道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慢消散。

“望殿下不要再遇着像臣这样不愿看到您笑的人···”

0113第一百一十三章雀姬

自打初雪那日从昭狱回来,司马莞就窝在上阳别院不愿再动弹。

惯常来烦她的两个人此时都无暇过来——司马玦远去北地,至今还在归来的路上,司马琰忙于朝政,一时也抽不出时间来烦她。

李伯禽死在了狱中,虽然在朝中激起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波澜,但终归成不了大气候。

他乃是布衣出身,尽管这些年位高权重,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帝信重,百官追随。可毕竟根基浅薄,比不上那些世家根系深厚,再加上他行事素来张狂,在朝中也树敌不少。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他这一死,便被朝中定为畏罪自杀,也无人去问那毒酒是谁带进去的。

朝中清出了一批他的门生同党,空缺出了不少职位。

司马琰正是用人的时候,便从各地抽调了一片官员补了朝中的空缺。旨意早早下了,正逢初雪的时候,新迁入朝中的官员便抵达了建康。

这一年冬天,不少人自云端坠落,再不翻身,也有不少人重新得遇圣恩。

听到别院有访客上门时,司马莞还觉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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