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站在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阿厌,”娄椿抬头拉住了厌女小小的手,“让你等了很久吧?对不起啊。”
厌女转过脸去看着那棵槐树没有说话。
“我们该回去了,估计娄掌柜在山脚都等急了。”袁香儿不得不打断她们。
欢乐的氛围在一瞬间凝滞了,袁香儿终于从厌女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上,读出她某种属于低落和寂寞的情绪。
她在那棵槐树下,愣愣地站了一会,眨了眨眼,低头慢慢把那枚金色的小球收进怀中。
“我送你。”她说。
娄衔恩背着手站在天狼山脚下来回打转。
“这日头眼见着都要落山了,母亲怎么还没出来,不行,即便被母亲责骂,我也得上山看看。”
领着他们前来的向导连连摇头,“东家,去不得,咱们这里的风俗,这天一黑啊,便再不能往里走了。”
娄衔恩急道:“那怎么行,我母亲还在山里。这样吧,我给你加钱,你必须领着我们进去找找。”
向导蹲在路边抽着旱烟,不肯挪动半下,“东家,不是我不想挣你的钱。可这钱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咱们本地人都知道,这大山深处是鬼神的地头,到了日落逢魔时刻,人神之间界限模糊,咱们凡人轻易走动不得。”
这里正争执个不休,远处的羊肠小道上缓缓走下来几个人,
斜阳的余晖披在他们的身上,其中一人鬓发如雪,拄着拐杖,手边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一步步地往下走。
娄衔恩见着自己的母亲平安归来,大喜过望,上前迎接。
母亲在雪山里走了一天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连精神头都还十分旺盛,让他高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母亲身边牵着的这个小姑娘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十岁左右的年纪,乌溜溜的眼睛,白白的小脸,赤着双脚踩在雪地上,一手拉着母亲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作为极少数知道母亲秘密的人之一,娄衔恩明白这位大概就是母亲挂念了一辈子的恩人。五六十年过去了,她还是母亲口中的那副孩童模样。虽然知道是恩人,但依旧免不了敬畏这样非人类的存在。
家中挂在大厅上的那副天狼山戏球图,画得便是这位的相貌。那副母亲亲手书写的对联,“乾坤百精物,天地一玲珑,匠心独刻骨,鬓皤莫忘恩”,以及自己的名字衔恩,都是在提醒着莫要忘记了这位曾经救助母亲的恩情。
娄衔恩想起母亲从小的耳提面命,强忍住住心中的恐惧,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
“母……母亲,这位就是恩人了吗?”他结结巴巴地拜谢,“见过恩……恩人。”
娄椿对着厌女介绍,“阿厌,这是我的长子。”
她又指着从后面跟上来的儿媳,“那是大儿媳妇。家中还有几个孩子,这次没有来,有机会也该让你见见。”
厌女黑黝黝的眼珠看着眼前的人,
那些在给她行礼的都是阿椿的家人,热热闹闹,子孙满堂,人间烟火,和自己隔着遥远的距离。
“娘,阿娘,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儿媳妇的胆子倒比儿子还大些,小心翼翼从长子身后探出脑袋来,试探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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