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白色衬衣的领口沾满了血迹,此?时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南婳愣在原地?,浑身流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个?匪夷的念头?:
梁闻柯死了吗?
她反应慢半拍地?掀起眼帘,怔怔地?望向朝她大步走来?的梁闻序。
男人眉眼间的冷戾收敛,修长?冰冷的长?指覆上她的眼睛,隔绝了眼前血腥的一幕,另一只?长?臂揽过她的肩头?,迫使她转身。
南婳眼前一片漆黑,男人冰冰凉凉的掌心?贴着她轻颤的眼睫,磁沉沙哑的声线从唇齿间溢出:“乖,别看。”
南婳闭了闭眼,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梁闻序的状态相比刚才有所缓和,就连语气也温柔许多,仿佛上一秒,那个?暴戾修罗一般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梁闻序眸色深敛,牵着南婳的手离开,没再?理会身后躺在地?上的梁闻柯,吴助理留在这?里善后。
南婳嗓子?发紧,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迟疑地?问:“....他会死吗?”
梁闻序垂眸看向她,薄唇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两人视线相撞,南婳的脑子?里全是梁闻柯的声音,对方的每一句,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口,无法拔除,只?有无尽的隐痛。
她看向两人牵着的手,默默抽回。
感?觉到女孩像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小动作,梁闻序薄唇微抿,虚握了握空了的手心?,依旧克制着情绪:“我送你回去。”
南婳摇摇头?,紧绷许久的神经松弛之后,只?剩疲惫,轻声道?:“回节目组之前,我想去看望一个?人。”
梁闻序:“好,我陪你去。”
南婳扯了扯嘴角,却挤不出半点笑意,静默片刻,她才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梁闻序以为,南婳知道?了一切,或许会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梁闻柯就是当年撞死她父亲的肇事司机,再?或许,会怪他的刻意隐瞒。
然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女孩无比平静,除了那双刚刚哭过,微微泛红的眼睛,苍白清丽的小脸流露出的情绪极淡,平静得仿佛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如今听到这?句“谢谢”,却让梁闻序心?中一梗,他宁愿身旁的女孩跟他大吵大闹,指责他的隐瞒,指责他为什么偏偏是梁闻柯的哥哥,来?宣泄自己痛苦和委屈。
而不是现在礼貌平静地?对他说声“谢谢”,安静的像个?没有灵魂和情绪的木偶。
将近两小时的车程,南婳要去的地?方是天慈公墓,那里埋葬着她父亲的骨灰。
一路上,南婳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抱紧自己的双臂,沉默地?仿佛要融进空气,她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望向车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看着繁华的高楼大厦一点点消失在身后,变成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公路。
或许春天真的来?了,公路两旁满是连绵不绝的绿色,南婳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绿植,只?觉得这?样生机勃勃的的绿色,在落日余晖下出乎意外的好看。
要是父亲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就好了,他或许也能看见这?样充满生机的春色。
那个?霜雪刺骨的冬夜,身受重伤的父亲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中,一定很冷吧。
法律给了梁闻柯应有的惩罚,却再?也换不回她的父亲。
温暖刺眼的夕阳光映照着南婳的脸,她闭了闭眼,乌黑绵密的眼睫下,温热潮湿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淌过脸颊,滑过瘦削小巧的下巴尖,滴落在衣服上。
悲伤的情绪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南婳严丝合缝的困在其?中,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父亲盖着白布的画面,迟迟挥散不去。
从梁闻柯口中知道?一切,南婳忽然在这?一刻意识到,她和梁闻序这?场囫囵的美梦,终于到了清醒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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