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取名叫辰光的孩子,也许是改变靳尧和靳予迟叔侄两个之间困局的唯一的希望。
靳尧眸光闪烁,听懂了靳老爷子的言外之意。
他轻抿唇角,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直接拉着许唯卿转身上楼了。
靳予迟迟疑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看向靳骁。
靳骁叹息一声,轻声道:“予迟,爷爷刚才那番话,也是对你说的。”
单打独斗的滋味不好受,不仅是对靳尧而言,对靳予迟亦是如此。他这个老家伙能做的,只是把这一点点出来,让儿子和孙子都看清楚形势。至于他们最后究竟要如何抉择,就不在他的把控范围内了。
靳予迟若有所觉,短暂的思索之后,果断追了上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靳骁长长吐出一口气,胸口坠着的大石落下不少,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不管是野心勃勃还是自私阴险,好歹他们靳家人都不算太笨。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连曾孙都有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经老到必须要拄拐杖了。
有时候面对镜子,他会不敢直视里面那张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孔,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午夜梦回时附身于他的幽魂。
他老了,也许再过几年就会死去,去地底下,见那个他始终无颜面对的女人。
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相依为命,彼此分享身体的温度,像两只挣扎求生的野兽。他那时也曾以为这种依偎和陪伴可以持续到永远,却忘了人心善变,而温暖,也不是只有她的身体才有。
靳骁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人,只是从无到有的快感太刺激,他无法自控的沉沦其中,享受着所有送上门来的谄媚和优渥,从金钱到权力,从地盘到女人。
从糜烂的夜中醒来时,他也会心虚,也会意识到自己在做错的事,但那心虚和愧疚实在太不堪一击了。一杯酒,一个吻,就会让他忘记那些纤细的罪恶感,继续纵情声色,无边放纵。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事情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故意装作毫无察觉,故意把那些疯狂提示他危险的潜意识抛在脑后……
直到彻底无法挽救的那一天到来。
看到那人尸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一个本该强韧的,本该能陪他踏遍荆棘,本该能和他相伴一身的灵魂。
他把她想得太坚强了。
女人也许天生就比男人的脆弱,因为她们的人生中,有太多不得不面对的考验,比如爱情,比如怀孕,比如生子。他听着家庭医生说,她早已有了产后抑郁症,又受到了精神刺激,所以才会寻死……
听着那些分析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
她本不该如此脆弱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如果没有怀孕,如果没有生产,她就不会患上那劳什子的抑郁症,就算受到刺激,也不会自杀,而是会和他争吵,甚至提着刀子来杀了他也说不定。
总之,她绝不是会自杀的女人。
——所以,如果没有靳尧,她就不会死。
那时候的他,懦弱且自私的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小儿子身上,冷漠他,无视他,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开脱。
尽管在他内心深处,他非常清楚,其实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犯错的人,自己才是应该下地狱,接受惩罚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很怕死,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害怕面对那个女人。
“……但现在,应该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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