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叮嘱了冯灵竹一句:“你以后离牛副主任远一点,你看你都撞见过他这种事情,这见了面也尴尬不是,平时还是少接触的好。”
冯灵竹不疑有他:“行的,我其实平时跟他接触也不多的。”
她想了想,叹气道:“其实我瞧着这猴子沟里也不尽都是坏人,有些人很可怜的,像是住窝棚的老陆同志,年纪那么大,还要每天下工,吃那么一点点,瘦得都只剩骨头了,他也就比我奶奶小几岁呢。”
冯灵竹跟奶奶感情好,瞧见跟奶奶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受苦,就有些不忍心,但是她只是借调来帮忙的知青,对猴子沟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加上胆子也不大,她是不敢跟牛康华似的偷偷给人塞东西的。
江絮正想问什么老陆同志,就听她说:“还有牛副主任帮衬的那位罗芳林同志,她身子很差的,整天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的,有时候我听她咳嗽好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样,哎,也是挺可怜的。”
江絮一愣,问:“你刚说那个女同志叫什么?”
“罗芳林,”冯灵竹道,“她叫罗芳林。听说她的名字是出自刘大诗人的那句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每回思想检讨,罗同志都要提这件事的,说他们家虽然成分不好,但其实思想上是追求上进追求新生的,我听着好像还有几分道理呢。”
江絮心说,可不是有道理吗,她连项俊峰都能忽悠得团团转,忽悠你还不是一忽悠一个准?
她一听就知道,忽悠项俊峰的多半就是这个罗芳林了。不止是因为名字读音听上去一样,还因为这种扮柔弱装无辜的调调,跟那天听到的绿茶女基本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牛康华是也被她忽悠了呢,还是跟她有什么关系了。
江絮想到农场门口的角楼,还有外头的围墙和铁丝网,对了,还有门口看上去就很有战斗力的站岗民兵。她之前就觉得挺奇怪的,猴子沟这边守卫森严,绿茶女是怎么做到随意出入的,不过,要是她跟牛康华有什么关系,这个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两人边走边聊,离开办公区后,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缓坡山地。
这些土地瞧着明显比其他地方贫瘠许多,地里的作物也长得稀稀拉拉的,有些地块甚至贫瘠到耕种不了,只能任凭它荒着,上头只长着些零星焦黄的野草。
两人向前走着,忽然听见一阵喧闹声,爬过一个缓坡,就看见路边的田里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间两个女同志正打得难舍难分。
打架的两个人都背对着路这边,还都穿着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从身形看,只能看出来一个是年轻的女同志,另一个年纪有点大,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年轻的明显力气大一点,把年纪大的压倒在地上,啪啪啪地往她脸上直抽,年纪大的也不甘示弱,揪着年轻的头发,哇哇叫着反击。
围观的人乱纷纷地劝说:“哎哟,你们别打了,一会儿管理员来了你们可都没好果子吃!你们没好果子吃也罢了,你们可别连累我们,这昨天刚开展过思想检讨呢,我可不想今天又检讨!”
“可不是,我说你们随便打两下也就得了,这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天天打架。”
“哎哟,吴知青,你还是悠着点吧,这石大妈年纪可不小了,你给人打坏了可怎么办,你这都进劳改农场了,总不会还想去吃花生米吧?”
这些人劝归劝,但是并没有人上前拉架。
可不是他们冷漠,而是之前这俩人打架的时候有人去拉过架的,结果怎么着,好心没好报啊,这俩人打起架来,可不管别人的,谁去拉架,她们一起挠谁,给人两边脸都挠成土豆丝。
这谁还敢去拉架啊?
又不是嫌自己脸上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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