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寥寥数次,不足以让她对这座城市熟悉到?走神还知道商时舟究竟将车停在了哪里。
下车后?下意识跟在商时舟身后?走了几步,她才有些恍然地抬眼。
是杜乐丽花园。
等到?商时舟真的取了两张橘园美术馆的票回来,舒桥捏着手?里的票,慢慢眨了眨眼。
“来巴黎就是为了……看画?”
她的表情太直白浅显。
实在十分好懂。
就差把“你要说你是来挑画买我还信,但只是来看画实在也太可疑了,还是说其实橘园的画也可以不是真迹偷偷被你们买回去,啊,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这一连串字从头顶冒出弹幕来。
商时舟忍不住弯了弯唇:“你要是有别的解读也不是不可以。”
又说:“莫奈的真迹我家也有,他画了251幅睡莲,我外公年?轻的时候为了讨我外婆喜欢,收藏了三幅。”
舒桥腹诽一句资本?家,又想说既然你家有,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商时舟不是来看那几幅举世闻名的睡莲的。
他径直下了地下一层。纵使不是休息日,橘园美术馆的游客也从来不少,他穿过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面容,引得?不少人的目光从画作上移动?,落在他的身上,再露出惊艳的目光。
他所过之处,无论在何方,是什么场合,总是不会缺乏追随的注视。
商时舟腿长,走得?即使不快,舒桥也要快走进步跟上,完全没有时间再去看周遭墙上的画作。
他们穿过雷诺阿,穿过塞尚,再穿过马蒂斯和高更。
人群和不同?语言的喧嚣逐渐被落在身后?。
在某个拐角处,商时舟终于驻足。
相比起睡莲厅的熙熙攘攘,雷诺阿画前?的人群驻足,这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也不过带着啧啧称奇的目光多看两眼,拍几张照片,并不会如痴如醉地过多停留。
舒桥没想到?商时舟来看的是柴姆·苏丁。
他喜欢的是他的静物?。
那些笔触扭曲,透过油画布扑面而来一股撕心裂肺和痛苦的静物?。
舒桥站在他旁边,陪他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柴姆苏丁那块著名的牛肉上,又看了会儿那副剑兰,不怎么在家禽系列上多投注目光,只停顿在画家简介。
寥寥几语的生平,说了生卒年?月,说了他画作的流派和风格,像是要将一个人颠沛流离的几十年?,都浓缩在短短的几句话里。
而将一切的情绪,都停留在画中。
舒桥辅修过一门艺术史?,对这位一生都沉浸在痛楚与自我剖析中的白俄罗斯画家有印象。
“他出生于斯米洛维奇。那是白俄罗斯明斯克附近的小镇,鲜为人知。”商时舟突然轻声道:“那也是我外婆的家乡。”
舒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纵使在过去,他们最为亲密的那些时候,他也极少提及他的家人。
这是第一次。
“这个小镇总共也只有几千人口,走在街上路遇的都是相熟的面孔,我外婆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感到?疲惫和厌倦,所以她离开了这里,向?南去了德国。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商时舟的目光依然落在面前?的那副火色剑兰上:“二战的时候,这里被纳.粹德国彻底占领。”
舒桥没问商时舟有没有犹太血统。
他说过,自己?身上的四分之一,是高加索血统,与犹太无关?。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样就可以逃过那一场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的战火。
他无意说太多过去,跳过了大片让整个欧罗巴大陆都痛苦的时间:“但她没有离开这里,依然选择了在这片让她痛苦的土地定居。我小时候是随她长大的,问过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她问我,离开这里,她还能去哪里。”
顿了顿,他似是叹息,也似是意有所指:“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
纵使已经重建,她的家乡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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