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道:“我来就好,你赶紧去打水。”
伏安皱起眉头,思索间,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浮现了与他年纪不符合的凝重,他语重心长的说:“那你别欺负小叔,要是想欺负人的话,欺负我就好了。”
虽然和小叔不亲,可是那是奶奶的亲儿子。
奶奶经常因小叔而偷偷抹泪,他不想看到奶奶伤心。
虞滢:……
默了一下,没好气的反问:“最近你可见我欺负谁了?”
伏安一愣,然后仔细想了想后,发现好像她也没欺负过谁,想到这,他摇头。
“那么,还担心吗?”虞滢问。
伏安又摇头。
他往她身后的帘子看了一眼,然后也不说什么,径自转身走到水缸旁,原本想拿起旧盆去打水,停顿两息后还是拿了新的桶去打水。
见人都走了,虞滢才呼出一口气,与屋中的伏危道:“需要帮忙的话,便直说。”
屋内静默无声,虞滢也没希望他能回复自己,她也没继续等着,而是用新的陶灶起了火,装满了一陶罐的水在上面烧。
因她离屋子不远,隐约听得到屋中传出低沉的喘息声。
虞滢看向草帘,叹了一口气。
年迈的老人腿脚不便,在遇上难以言喻的人之三急后,都会自尊受挫,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过程。
而这段过程中,脾气就是再好的人,也会变得焦躁,易怒。
伏危还算好的了,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骂过人,也没有暴躁过。
虞滢在瞧了一眼后,打定主意再过半刻后就进去。
半刻后,水已烧热。
她把热水倒入旧木盆中,兑了些凉水,约莫得半盆的温水。
虞滢复而剪了一块新的布放进水盆中,端起水走到门后,低声说:“我进来了。”
她掀开草帘,从外走进,便见面色苍白的伏危,正满头大汗地坐在了床上,衣衫也颇为凌乱。
伏危转头看向了她,静默不语。
虞滢端着水盆走来,说道:“是热水,你自己擦洗一下。”
想了想,她问:“要帮忙吗?”
伏危从未像现在这么的挫败过,哪怕刚断双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的窘促过。
他喉间滚了滚,口舌干燥的哑声问道:“我如此,你就不嫌弃?”
虞滢把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平静的道:“所以你配合着治腿,也就是让人嫌弃几个月罢了,若是不配合,该你被嫌弃一辈子。”
伏危默了片刻:“一辈子?”顿了一下,又幽幽的道:“我的一辈子可能不过是明天,或者是下个月,也或者是一年。”
虞滢拧着布巾,转头看了眼他:“不,你会长命百岁的。”
伏危一愣:“何以见得?”
虞滢拧干了布巾,递给他:“擦擦你的汗。”
伏危到底没有拒绝她,接了过来,擦拭着自己的脸。
虞滢回他:“直觉。”
“你的直觉,不准。”他缓声道。
虞滢没有解释,继而问他:“摔哪了?”
提起方才的事,伏危手心微微一紧,声音微绷:“我自己来便好,你且出去吧。”
虞滢点了头:“你先擦洗,我一会进来给你瞧瞧摔到的地方。”
说着,转身离去。
走到门前时,身后忽然传来伏危的声音:“我该唤你什么?又或者说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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