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弥笑笑:“我倒认为,小五这一死,未尝不是好事。”
钟皇后一怔。
“本来我还嫌怀松对陆长靖下手太重——那到底是我的旧吏——没料到他对兄弟更狠。”钟弥道,“如此看来,怀松还算可塑之才。”
钟皇后似乎不忍心听下去,眼睫下掠,嘴唇也咬得死紧,脸色一片惨白。
“有小五顶在前面,怀松彻底脱了罪,还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他的储君。不过,往后这些日子,我劝你们还是隐忍一些。”
“那我如何为怀栖报仇?”
“报仇有什么意思?尽遭人非议。”钟弥悠悠然道,“不要报仇,要追思。”
钟皇后静了静,轻道:“还请父亲明示。”
钟弥沉吟道:“皇上这几日,虽然口上不说,但白发都多了几根,夜中也不能安眠,显然他再如何心狠,到底承受不住中年丧子之痛。这时节,你和怀松就不应再寻事端,要多方安慰他、照料他,让他知道你们是识大体的,是他真正的、所剩无几的亲人。”
父亲的教导很平和,每个字又落得很有力。钟皇后慢慢地坐正了身子,还抬袖擦去了眼泪。
“傅贵人就比你看得明白。”钟弥又道,“她的宝贝幺儿受人刺了一剑,她一声都不吭,多么惹人怜爱?到头来,把你们折得非死即伤,她仍是干干净净的。若冰啊,你风头太过,总是缺了点阴劲儿。”
钟皇后双手几乎要将衣襟都绞破,声音从齿关中迸出来:“连您也觉得我不如她。”
钟弥笑起来:“乖女儿,不如她也没什么要紧。你不用管她,多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就行。梁晀何许人也?当年他娶你之前,傅霜始终只是个妾室,他若真那么喜爱她,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娶她做正妻?因为他的正妻之位,只留给对他有用的人。你,钟若冰,你就是对他有用的人。傅霜她就算绝色,能抵千军万马吗?”
渐渐地,钟皇后的目光又亮了起来,“这话,他也同我说过……他说他给过您承诺,就不会毁弃。”
“他说过?”钟弥若有所思,继而,又朗朗一笑,“那看来,为父这截老朽,还可以镇他一时。若冰,你如今只有怀松了,可一定要调教好他!”
钟皇后垂首,低声:“是,女儿一定……”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再思及怀栖,仍是泪落如雨,话也说不下去。
“其实,我还有一桩不明白。”她哭泣渐低,声音如蒙着毒雾,“那小六儿,据周太医说,那时候的确是断气了……”
*
五月中旬,皇帝的车驾,终于沿着海边的驰道,前呼后拥地进入了东海角上的蓬莱行宫。
胞弟去世,太子哀毁过度,途中不少事务,都由四皇子怀栩代劳了。皇帝一夜之间也似老了好几岁,都有赖钟皇后在旁亲侍汤药,旅途有多少劳顿烦杂,她无不做得周全体贴,皇帝也愿意留她在身边,两人便像民间夫妻一样,时常在车辇中喁喁说着怀念五皇子的话。
行宫所在的山崖下,怀枳领着怀桢、鸣玉及一众大小官员、世家子弟已恭候多时。海风激荡,他们的左右排开数十面大纛,卫卒依品阶整齐列队,精神饱满,声势浩大,远处海堤上围观的百姓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你哥哥,”钟世琛左耳后垂着璎珞,衣带上插着刀笔,穿一身灰扑扑的官服,凑到怀桢身后低笑,“还挺擅长一些场面活儿。”
钟世琛讲话得趣,这也是怀桢爱同他凑做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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