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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枳一怔。还未回答,只见怀桢已奔上一座山丘,胯下马儿嘶鸣一声长身立起,险些要将他摔落马背。怀桢却拍抚着马儿的脖颈,脸上还挂着笑:“好了好了,不跑了不跑了。再跑下去,哥哥也要生气。”

说着他便下了马,让马儿跑去一边歇息,自己在山丘上坐下,两腿一荡一荡地向下望。哥哥沉着脸将马鞭往马鞍下一扔,也抬起头望他。

哥哥的表情,显然已经烦躁到极限,也不必再继续激他了。

“哥哥。”怀桢柔声道,“你不是说,要陪我看月亮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身上的小包袱里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红漆曲颈酒瓶,并两只红漆的小酒杯,放在自己膝盖上。又张开手掌挡住风沙,才开始斟酒。

他认真地盯着杯中暗昧的水线,淅沥沥的,激出朦胧酒雾。酒杯变重倾斜,酒水晃了一晃,忽而被身后伸出的手扶稳。

暌违三年的哥哥的气息就此笼罩下来,即使怀桢有所准备,还是颤抖了一下。怀枳没有再靠近他,反而径自将一只酒杯接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问:“你哪儿来的酒?”

怀桢侧首看他,似乎在端详他的神情。“我说了,你不许骂我。”

怀枳气笑:“我骂过你吗?”

怀桢道:“这是黄太守家里的私酿,我从筵席上偷偷倒的。”

怀枳看了看身边的酒瓶:“你随身带着?”

怀桢道:“是啊。酒杯,也随身带着两只。”

“你何时喜欢上喝酒的?”

“酒这东西,很好啊。”怀桢答非所问,“可以孤独地喝,也可以热闹地喝。”

怀枳压低了眉毛看去,怀桢的模样却坦然。今夜,弟弟的一切,好像都出乎他的意料。但弟弟的笑容毫无芥蒂,又好像这三年他们从未分离过。弟弟素来玩心重,随身带着酒瓶酒杯,也很像过去随身带着蝈蝈笼的样子。

“哥哥。”怀桢轻轻与他碰了下杯,声音放得平缓了,像在劝解他,“其实我早晚要同你说的。父皇的病一年比一年严重,朝中风向不安,我亲自来这里,便是想与你一起,早做准备。”

怀枳的眸光微动,“父皇的病……”

“据说太子私下里找那个云翁给父皇卜卦,说是父皇的寿数……就在今年了。”怀桢神容淡淡,却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话。

怀枳皱眉,“这个云翁。”

“这个云翁原本是太子的人,”怀桢眯了眯眼,似在思索,“但他却主动派了弟子来找我,告诉我这件事。或许他的确有些本领,想在变天之前,寻一个托庇也未可知。”

怀枳心念微转,也便明白,“那所谓父皇重病、太子跋扈云云,也都是你张扬出去的了。”

“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伎俩,不足以动摇储位。”怀桢歪了歪头,又笑,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大皇子才好用,死了那么多年,不料能让太子慌张到那个地步。”

“所以,你今日是有意要诈黄太守?”怀枳无奈地道,“说什么父皇也知道了流言……”

“我可没有诈他。”怀桢摊开空白的手掌心,“流言是真的,父皇此刻不知,过一阵也总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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