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同我睡觉吗?”他还趾高气扬踩了踩。
怀枳亦笑。这别扭的弟弟,不要人明言安慰,却不肯失去陪伴。索性将怀桢打横抱到床边,怀桢“啊”了一声,环住哥哥的脖子,待身子都陷入软绵绵的床褥,才道:“钟世琛请罪,你又待怎么批?”
怀枳将羽人灯移到床头,抬手脱衣,颈下的纱布缠至前胸,适足以显出那肌肉精实紧绷,背着光,高大的阴影几乎将怀桢笼罩。他打量一眼怀桢。
小东西,半夜自荐枕席,算盘打得天响,还要他装聋作哑。
“朕答应了你的,就不会食言。”他特意换了自称,站在床边,往话音里添加了几分威严。
怀桢却并不怕他这威严。天真的目光从哥哥那故作冷酷的表情而下,掠过那赤裸而结实的胸膛,目光的末梢似有实体,振翅落在那女贞花上。怀枳没来由窘迫,单腿跪上了床,去掐他的脸:“你看什么?”
怀桢抓着他的手笑,声音掐细了像个谄媚的公公:“看皇上龙马精神,英武俊爽。”
怀枳道:“这你又知道了。”
怀桢道:“我一试便知。”
怀枳脸色一沉,想批他胡说八道,但见怀桢眼波流转,又不愿如此扫他的兴了。好容易弟弟自己从悲伤中拔节而出,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隐秘地带,还愿意同他笑一笑、亲近亲近;他若再拿出兄友弟恭的面貌,给谁看呢?
他躺上床来,吹熄了灯,揽着怀桢预备入睡。亲密的动作,好像仍和小时候没有两样。只是简单地揽抱,大手放在腰上,偶尔往背上轻拍一拍。也能听见彼此胸膛间的心跳,和渐渐匀停的呼吸。
但一定有什么已经不同了。也许是微微发红的脸,也许是略显凌乱的脉搏,也许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话题。
“阿桢。”最后,却是怀枳先开口,“你想要哪里?”
“什么?”
“封地。”怀枳望着床顶承尘下被帷幔笼罩的金博山,轻轻道,“你也看到了,此次勤王有功的,所有人,我都会褒赏。对你,我想给你最好的。”
怀桢静了片刻。
“我想要大海。”他道。
怀枳轻笑,“你是说齐地?”
“可以吗?”
怀枳放缓了声音,黑夜中听去,他温柔得那么坦荡:“当然可以。齐地富庶,冠带天下,最配衬朕的小六儿。”
怀桢静静地眨了下眼睛,侧身,卧进哥哥臂弯,声音也变得潮闷,似海声回环:“那我可以去看大海吗?”
“可以啊。”怀枳平和地道,“那是你的封地,往后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
怀桢无言。
前世的齐王梁怀桢,自加封之日起,终其一生,都未能再踏足齐地。
他的手缠上哥哥颈项,摸到那一条由他自己划下的纵长的伤疤。哥哥又拉住他手,细细扣进去。许久,渐渐沉凝的空气似给二人罩上一床大被,沉默之中,怀枳低头一瞧,弟弟双眼紧闭,睫毛微颤,原来是真睡着了,不由失笑。
齐地啊……
齐地风俗与关中不同,有盐铁之利,通大海之外,富商巨贾遍布,租税自成一格。已死的怀栖、活着的怀栩,两个小小的封国,却都封在齐地左近,他早就有意将他们挪走。就算弟弟不提,他也会把弟弟安置过去。
他还是最信任阿桢了。如此想着,又多亲了一下弟弟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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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念的诗是汉乐府《蒿里》(又名《蒿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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