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父亲还在一日,我们就一直身在局中。”冯令秋当即反驳,却又换了个语气去轻唤对方,“阿栩,新帝即位,人人都来分一杯羹,你到底也算他的亲弟弟,就算比不过那个小孩儿……换个南方的大郡,总不过分。泗水城太小,又毗邻齐国,你就不怕哪一日,你也像那五殿下一样,连个念想都不剩下?”
车马摇摇,很快便要驶至未央宫北。怀栩向车窗外望去,细雪纷纷,车轮轧过雪泥,雪水沿着沟渠寂静地流过,洗出一城曙色。中常侍留芳背着曙光,已在宫门口躬身相候。
“令秋。”他微微迷惘,轻声道,“我们成婚的时候,便说好了……”
冯令秋却打断道:“这话我们已谈过许多次了。”车马停下,她当先举步下车,又回头,嘴角微勾,端庄而嘲讽,“今时不同往日,你且等着瞧吧,皇上不会容许我们回家太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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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温室殿内殿设了四个席位,上二下二,各已摆好汤饼膳食,由小火始终温着。中常侍留芳将泗水王夫妇引入殿中,冯令秋脱下裘袍,掸了掸上头雪渍,交给宫人,再回头时,留芳已奉侍着皇帝从偏厢走出。
她一怔。首先是感到,面前的皇帝,与当年那个给她送来翠鸟、殷勤备至的“二殿下”,已全然不同——但还未及深思,衣角被丈夫拉了一下,连忙敛神,与怀栩并肩跪地行礼:“臣向陛下请安,陛下福祚绵延,长乐无极!”
怀枳在上首端坐下来,旁边的席位仍空缺着,他看了一眼留芳,留芳便弓着身子又往那偏殿行去。怀枳抬了抬手,宽和地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冯令秋这才与梁怀栩一同落座。
皇帝举起牙箸,招呼二人亦开始用膳。抿了一口暖粥,复悠悠然道:“京中多事,都仰赖冯公定夺礼典,把握进退,朕多有感激。”又笑着望向怀栩,“四弟,你是娶了个好王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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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室殿的偏殿之中,怀桢刚刚睡醒。
这段时日说长不长,怀枳诸事繁忙,几乎只有夜半才能摸黑上床,天明之前又需起身梳洗,兄弟俩说不上几句话,反而显得和洽。怀桢获封齐地,一时多少京中豪贵有意相结,他以养伤为名躲在皇帝身边,正显得自己绝不结党谋私。闲得慌了,连尚书台的事都不必多顾,下了几道王命之后,便只管玩花赏雪,斗鸡看戏,时不时还同宫人们耍一耍六博,大白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是常事。
“又不叫我。”今日他揉了揉眼睛,脚一蹬,便同往常一样发作,“立德!”
“奴婢在!”谁知立德、阿燕等人早已在殿门内候着,此时赶紧捧着他的衣物上来,先跪地给他穿上布袜。怀桢扭来扭去地伸懒腰,一边发问:“今日有什么把戏没有?”
立德还未接话,早就侍立一旁的留芳却小声小气开口:“今日陛下在内殿见客,也备了您的早膳。好不容易您醒得早,要不也去看看?”
“内殿?”怀桢皱眉,“谁来了?”
留芳道:“泗水王和王后来了,说是要回封国,来辞行的。”
怀桢静了静,忽而嘴角一咧,“辞行?哈。”
他跳下床来,抬起双臂,由着立德将他的长发从衣领中捋出,细细地梳顺。深赭色的曲裾长衣披上后,他又不满,道:“换件亮点儿的来。”
于是又换了一件黄缃的。他走到案边,“哐”地拉出玉匣,挑挑拣拣一番,递给立德一只金钏儿。立德便拿它给怀桢束了头发,额头光洁地露出来,眉目清爽轩昂,透出一股难得的意气,仿佛此前的伤痛都随这十来日的顽闹一扫而空。便立德看着铜镜也不由感慨:“殿下养好了。”
他的意思是殿下的伤已养好了,谁料却遭殿下横了一眼,只有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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