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思索片刻,“陆卫尉在南军的根基太深,恐怕遭人忌惮。”
遭人忌惮……归根结底,就是遭皇上的忌惮。他那哥哥,迟早要把整个南军拆吃入腹。怀桢心内苦笑,又道:“听闻钟弥已到匈奴了?”
“是。”鸣玉突然想起,“皇兄今晨还下了诏旨,将那些死了的钟家人都割下耳朵,送去匈奴。”
此事魏之纶亦是初次听说,震惊道:“这也太过残忍——连全尸都不留?”
怀桢一时未答,立德却在帘外恭请:“殿下,太医署送药来了。”
怀桢剔了剔眉:“进来。”
鸣玉抬头,便见立德掀帘而入,将手上药盘放在怀桢身畔。怀桢径自撩起左袖,任立德给他敷药。动作之间,那手臂上究竟有什么东西,鸣玉也瞧不清楚,只得问:“你怎么了?”
怀桢不以为意地笑:“有些旧疤痕,都要好全了。”
低头,那一斑斑深浅不一的灼痕宛如一只只张开的鬼眼,他一旦望进去了,便会想起过去那一夜又一夜,翻来覆去的滚烫的痛楚。但痛楚适足以证明他醒着,他活着。
有趣的是,自从哥哥入城即位,他再没有用过这个法子,疤痕也就渐渐淡去。本来,男人留点疤痕,并没什么所谓。但往后他与怀枳同床共枕,赤裸相见的时候恐怕还有很多,立德提起此事时,他也就决定早做准备。
“历来战场以割耳计功勋,此法钟弥最清楚不过。”他袒露半臂,慢条斯理地开口,“哥哥的意思,是钟家人早已不算大胤子民,叛贼而已,合该诛杀,扔还四裔。”
魏之纶明白过来,“这是要激怒钟弥?钟弥如今背倚匈奴,皇上就不怕……不怕钟弥作祟,撺掇匈奴与我朝开战?”
鸣玉却道:“匈奴人素来狡黠,见皇兄初即位根基不稳,本就有意挑衅,与什么钟弥都没关系。”
怀桢叩在案上的手指轻微地颤了颤。他抬眸,看了一眼鸣玉,又不露痕迹地侧过头去。“若此战必不可免,我们就只有想法子减轻损失。”
鸣玉哼了一声,“我还听闻皇兄手下,有一个叫张邡的,居延塞上的事,都是他在联络。也不知这张邡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在她身后,一名沉默的女官却忽然开口:“张邡,是钟弥过去的门客,颇有手段。但在钟弥起事之前,自己先逃了。”
鸣玉吃了一惊,一时失语。
怀桢抬起头,看向那名女官:“原来是太——方娘子。”他很快就改了口,还淡淡一笑。
鸣玉挽住方楚的手,同怀桢低声解释:“太子——怀松死了,方姐姐本有大功,但方家到底避忌她……我让她到我宅中做事,从此便可以脱身。”
她说得语焉不详,中间总似省去了很多要紧关节。而方楚已经向怀桢屈膝跪下,身子伏低,行了大礼:“方楚要谢殿下救命之恩。”她的声音听来镇静,内里却似悬着一根脆弱丝线,即刻就要断了,“若不是殿下指点……我还不知要在太子……在怀松的手下受多少折磨。”
怀桢静了片刻,叹出一口气,温和地道:“不是孤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方楚震了一震,缓缓直起身来,齐王殿下的眼瞳清亮极了,好像能映出她自己灰败的脸容。
怀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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