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桢回过头,见阿燕护着一盏灯火急急地走过来,又急急刹住脚步。她一抬手,灯火便照得怀桢眼底一片惨白。
“今日……今日刚出了这样的险事,风雨大作,殿下还是不要随意走动……”阿燕恳切地劝告,一绺一绺的头发被潮气打湿了贴在脸上,原来阿燕的眼角都已生出皱纹了。这样来劝他,当是怕他去了常华殿又有不测。
怀桢盯着她,片刻后,他才钝钝地道:“阿燕姐姐,你也觉得是哥哥做的吗?”他喝醉了酒不记事,却没想到这一样的话,他已经同钟世琛问过一回了。
阿燕脚步一顿,惊愕地看着他。自己已经多年没听到“阿燕姐姐”这样的称呼,他们毕竟只是主仆。怀桢遭到这样的凝视,又低下头,在潮湿的长廊上用力地跳了两跳。
身上的印佩一时丁当晃响,他滞重的身躯像浮空一瞬又跌落。
怀桢的酒量不佳,阿燕同立德等一干下人都清楚。过去怀枳守塞,怀桢在长安殚精竭虑的那三年,他谈笑觥筹,周旋樽俎,回家后却总要发脾气的。而怀桢的脾气,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有他亲哥哥才能安抚好。
但阿燕最终也和钟世琛一样,不给他明确的回答,只是心疼地捏住他的胳膊:“殿下您忘了?长庆十年,在泰山下,您遇刺的那一回,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大的风雨……那贼人趁着黑,一刀刺得好深,若不是二殿下——若不是今上发现得早……”
“阿燕姐姐。”怀桢却打断她,好像已不想听下去了。他伸手将阿燕手中的灯盏接过,到这时,才发现这正是那盏羽人灯,光焰刺得他眯了下眼睛。他好像还没有全醉,“你去太官,去吩咐……煮一碗面来。”
第124章 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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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黑暗一片的常华殿,忽然从上方投下一束光。紧接着便是风声,和顷刻间哗然而落的雨声。
但又只是一瞬,那些声音就被合上,万物重归寂静,只有那一束光摇摇晃晃地朝他而来,像是浮在海面上的最后一颗星星。
“哐当”。空空的酒瓶落在地上,转了个半圆。
怀枳抬起头,一时还不能适应地挡了挡光,但又从衣袖间望过去。他脸色潮红,视阈里朦胧一片,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像是踩着流动不定的海波,朝他走来的。
是自己喝醉了,才出现的幻觉吗?
怀桢低下头,先是看了半晌怀枳身周七零八落的酒瓶。今日他吩咐过,怀枳不论想要什么,都尽可以给他。看来他只要了酒。
其实哥哥在过去是很少喝酒的,更从不会喝醉,因为喝酒会误大计。
哥哥的“大计”,总是最重要的。
怀桢将手中的羽人灯放在一旁,灯火歪了歪,又重新竖起,冷烟向上直飘,缠绕在画栋雕梁。他环顾四周,那一扇黄金的门是再也打不开了,但除此之外,此处仍是个软玉温香的秘窟,想来哥哥在此生活得仍然体面。
他孑然立在漆案前,背对着哥哥,开口道:“今夜我办了一场诞节大宴。”
身后的人没有应声。
“所有人都向我伏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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