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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怀枳便看清楚他的笑容,原来眼底都是尖锐的刺:“陛下已委屈到这个地步,不甜的也要硬说甜了。”

怀枳闭了闭眼。三年,他仿佛也快要忍耐到一个极限,声音带了颤抖:“我说真话,你反倒不肯信。唯有我接受了一切你送我的东西,天下人也才都会接受,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为何总要闹脾气?”

怀桢的眼睛瞪大了。他总是这样,说出凛冽伤人的话,又一副无辜的模样。怀枳是多么爱他的无辜,就也有多么恨他的无辜。

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他的声音还是哑了:“我不求你爱我,但是阿桢,在国事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怀桢一动也不动,眼神也像空洞下来,盯着他的样子,仿佛是盯着别的什么无生命的东西。直到连怀枳自己都发毛了,他却突然将诏书拿起,卷成一卷,探到羽人灯的铜盘上烧。

写诏书用的是上好的黄帛,烧起来连气味都没有,呲啦啦很快就蜷曲而焦黑。怀枳深吸一口气,一跃下床劈手去夺,怀桢用了力气不给,还要将他推开。怀枳彻底怒了,抓住弟弟的肩膀:“阿桢!”怀桢却猛一下将哥哥扑倒在地——

诏书掉在了火上,火焰扇动飘飞,然而两兄弟已再没有管它。

怀桢刚刚戴好的发冠都歪了,发丝披落,遮住那一双裂纹清晰的眼瞳。他举拳就打,哥哥抬掌将他拳头包住,再拽着他一翻身。两人谁也不肯被谁压着,大腿钳着大腿,手臂扣着肩膀,竟然在床边扭打得形象全无。

昨晚也是这样,怀桢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的情爱都如厮杀。但厮杀之中,还能不能寻到情爱?

怀桢像一头横冲直撞龇牙咧嘴的小兽,根本不判断手底轻重,脑袋往上一顶,怀枳下巴一痛,就被怀桢扣住。而后怀桢就突然咬了一口哥哥的嘴唇。

怀枳仰面看他,蓦然怔住。

怀枳再没注意到自己被怀桢骑着,先用手摸了摸,嘴唇被咬破了,血的腥气弥漫开来,有种莫名其妙的刺激。

“阿桢。”他道,“尖牙利齿,怎不用来讲讲道理?”

怀桢却也呆了。他看了半晌哥哥流血的唇瓣,迷茫地舔了下自己的牙齿。

在哥哥打算起身抱他的时刻,他将哥哥推开了。而后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

*

怀枳的怀抱又在半空中失落。

他慢慢地躺回地上。铺着氍毹的地面尚不算冷,眼色被灯火映烫,却好像要蒸腾出水雾。殿中的人都被怀桢带走了,万物又回到他所最熟悉的虚空和寂静。他望着殿顶黛色的承尘与彩绘的平棋,蔓延攀爬的华美伴随着灯火永远找不到的阴影。他突然笑了一下,而后就笑不可止。

他啊,他又搞砸了。

自三年前他“死”了一次,怀桢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了变化。他足不出常华殿,但可以接见臣僚、宣发诏令、收览文书,已恢复了部分身为天子的职权。最初的时候,还有中常侍在一旁冷冷地监视着他的一切举动,将他每一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一一禀报给齐王怀桢,但后来,或许是因为齐王太忙,或许是因为齐王不在乎了,对他的监视也渐渐流于形式,不再严苛。

而他们终于又可以做爱。

第一次,他记得,是咸宁二年腊月的一个深夜。即将要过年了,长安城内外,理应是喜庆满满,未央宫上下,料也是欢声笑语。深夜里,常华殿都熄了灯,他一个人原已就寝,怀桢却来了。

怀桢喝了很多酒,衣裳也未脱,就像一只毛发绒软的小动物般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他一时且喜且忧,帮怀桢醒酒更衣,怀桢都乖顺极了,直到他带着怀桢进浴池,怀桢整个人都靠进他怀中,双手勾他的脖子。他好像已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弟弟,温顺而甜美,连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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