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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温沉的声音:“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卓智轩回头一看:“……”

他确定刚才的里间是空的,要不他不可能和谭又明说这些,哪知聊太投入进来人了都发觉。

也幸好不是别人。

赵声阁压出香波,洗手,拿纸擦手,抬头时从镜子里看了卓智轩一眼。

谭又明无察,问赵声阁:“年仔系边度?”全海市敢这么称呼沈大少的也只得他一个。

赵声阁仍是看着卓智轩,目光平和,拨开谭又明想搭上来的手:“我都唔知。”

航程两天一夜,船长挑了风光很好的航线。

从白贝沙港启航,经过一片珊瑚海,正值盛夏,海水湛蓝清浅,傍晚铺天落霞泼进海里,深海区有粉色海豚跟船。

卓智轩多虑了,陈挽根本不用谭又明打点,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大家认识过后,很快就都下意识地去问陈挽酒窖里还有什么品类,露天游泳池什么时候开放……等你回过神来,这场面没他已经转不动了,好像这艘船是陈挽的似的。

这个圈子里长袖善舞的人数不胜数,多一分,叫人觉得谄媚,少一分,又不够醒水。

陈挽不卑不亢,很容易取得信赖。

进入公海辖域,大家开始玩牌,虽然海市博彩业也很发达,但还是在条条框框的规则之下,赌注的赔率也受到限制,对这些千金一掷的公子哥来说不过瘾。

在这里,规则是自己定的,怎么尽兴怎么来,不然就没必要出这个海。

前面几局,陈挽当荷官。

他前段时间四处奔波,身体抱恙,瘦了些许,今日穿很低调的棉麻衬衫和黑西装裤,海风鼓起白衫,勾得腰线很细,尤其是在俯身发牌的时候。

候牌时有人问起赵声阁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白鹤堂一案,陈挽全程跟完全不知道似的,认真发他的牌,众人七嘴八舌他一句话也不多。

不过很快,拜谭又明所赐,大家都知道陈挽被喊去询问了,他笑着回大家话,半点不提赵声阁,话术之精妙,口风之严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局,赵声阁叫牌当庄家,陈挽没给他放水,公事公办。

坐赵声阁左位的是秦兆霆,其父是股市大拿,人称海市股神,很会算牌,暗中出了不少次千——这是合规的。

出海玩就是为了去掉规则,想怎么玩怎么玩,为赢无所不用其极。

陈姓荷官很公正,神不知鬼不觉洗掉他的千——这也是允许的,玩家想怎么玩怎么玩,荷官想怎么判怎么判,他们的权力比赌场里那些工具人似的荷官们大很多。

这恰恰增加了游戏的趣味性和不可预知性——玩家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别的玩家,还有不知道究竟是狼人还是吉星的荷官,甚至赌注越大,荷官就越显得重要。

荷官有讨喜的,被当作财神爷,也有招人恨的,被当作鬼煞星。

他们可以不按常理洗牌、发牌,你永远不知道他发的是毒药还是金水。

博彩业天堂伯利海峡有句谚语叫“荷官是上帝,荷官是主宰”。

得荷官青睐者不得天下也得半壁江山,他们可以叫你赢得盆满钵满,也可以叫你输得血本无归。

几轮下来,大家都指定陈挽来当荷官。

他不像别人当荷官时那样随心所欲地耍人,尽力在这三寸赌桌上维持一个相对公允的对弈环境。

是以大家都生出他偏向自己的错觉。

即便是洗牌、发牌的这样纯粹娱乐的事,陈挽也很认真,赌桌就设在露天甲板上,晚霞已经烧到了海面,落在他身上,绚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花牌在手指间翻叠,眼神锐利而冷静,神情温和恭谦,却像是主在恩赐众人,操控手上的一张张神牌,主宰着输赢、财富和各位玩家的命运。

赵声阁打量手里对方分给自己的牌。

两张黑桃K,一个梅花J。

可真有意思。

他身旁的秦兆君不知分到了什么牌,抬头看向荷官,莫名笑了一下。

一时桌牌上的几人都表情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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