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关元慢慢看着自己右手攥紧的拳头,将它在眼前慢慢摊开,满是潮湿的汗液。
怎么能……她怎么能……赤脚呢?
……
谢关元在这些年与弟弟的书信,听他提及过那两个大哥的子嗣,对那两位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的侄子侄女,大哥唯一的血脉,他自然也是爱护的。
刚刚那位,就是那个女孩吧。
谢关元微微皱起眉,他看向手里的一层汗,宽衣赤足……成何体统。
谢岑丘不会教导孩子,规矩定没有好好教给她,两人都要好生管教了。
于是谢岑丘小醉一场,尽兴归来后,看到的便是黑着脸的哥哥,冷着嗓音训他放浪形骸,疏于管教侄儿,枉顾谢家家训,罚他去谢家祠堂跪一夜。
谢岑丘瞠目结舌,不知二哥这是忽然抽的哪门子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却惹得谢关元的神色愈加冷峻,险些要抽藤条了。
于是恣睢畅达的谢三公子,无奈地在祠堂歇了一夜。
第二天,春晓就被侍女通知,去书房见二公子。
她一惊,谢关元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两日吗?
她忐忑地穿好衣服和鞋履,好生着装了一番,才分花拂柳,跟着侍女匆匆赶往。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进,春晓才低着头,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谢家家主的书房,历代谢家主人都会在此办理公务,接见来客,或是将惹事子孙叫进来训诫。
春晓儿不知谢关元何意,猜测着大概是初初回家,要来见这个便宜侄女一面。
她便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书案后的男人。
屋内没有开窗,书房房梁很高,采光很好,即便门窗紧闭,依旧有柔和的天光洒进来,所以她可以在光线的描摹中看清那位坐在高椅前的男人。
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眉眼有着谢家人的精致,鼻梁极为高挺,唇色淡淡,薄削的唇瓣微抿着,眼眸微低,发丝以黑冠束得一丝不苟,一身家主的玄色衣袍,冷冽逼人。
难怪谢岑丘总说她这位二叔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一点不假,直面相对,容貌极冷极盛,确实给人极强的压迫力,无法平等交谈。
谢关元的手边摆着一盏冷却的浓茶,他的指尖收在掌心,目光矜持地将少女从进入书房,到打量他之后的细微畏惧都收入眼中。
“谢春晓。”他道。
春晓低了低头,喊道:“二叔叔。”
谢关元指尖蜷了蜷,下意识看向自己掌心,又开始发汗了。
他的神色不变,收拢着手掌,眉眼清冷地看向她:“你入我谢家门,便是我谢家一份子。二叔叔此前疲于边塞战事,无法陪伴看顾你,转眼你也将及笄,殷风可将你的及笄礼备好了?”
春晓点了点头。她已经十三岁了,定在今年秋天百果丰硕的季节,举办及笄礼,谢岑丘曾捧着她的脸,笑着夸赞,要为她举办一场,全长安姑娘都要羡慕的及笄礼。
谢关元看了一眼她发间插得攒花簪子,一看就是谢岑丘的审美,他道:“及笄礼后,你便是待嫁的谢家小姐。前些年,你小叔生性无状,一些规矩也未细细教由你听,府中的教书先生也不通谢府家规。这些日子,趁我还在,二叔叔一一教给你。”
谢关元垂着眼睛,“如此,待你出了阁,也不会辱没了我谢家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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