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就是那一封诏书。
皇帝的腰很细。他从后面伸臂抱她,她那披散枕上的长发就萦绕在他鼻息之间,逗引得有些发痒。他稍微抬起身子想看看她在前头的表情,她却笑了:“杜学士,家中几口人?”
他一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陛下这是要跟他拉家常吗?
“回陛下,臣的父母都已过世了,臣家中无人。”
“你是朕钦点的第一榜进士。”允元慢悠悠地道,“可惜了,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没有接话,只是将她又抱得紧了些。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臂膀,倒像在安慰他。
“明日朕要去掖庭,看看朕的母亲。你随朕一同去,带上起居注。”
三 夕光
像夕阳碎在了湖水里,一含了笑,便波光潋滟的。
皇帝的母亲,就是先帝的皇后。
翌日,允元从太极宫出来,杜微生已伴着銮驾、揣着起居注恭恭敬敬地等待了两个时辰。
她坐上銮驾,杜微生便侍立在侧,随车步行,身后是十余内官的肃穆队列。过兴庆宫,便到掖庭,掖庭令早已迎候在门旁,跪伏在地,脑袋低到尘土里去:“恭迎圣上!”
允元点了点头。两名小黄门与掖庭令在前开道,绕过无人居住的掖庭宫主殿,再穿过永巷,乃到了一座幽静的院落。院门上没有标识,抬步踏进去,长靴便要没入杂草丛中。但不算脏乱,因为此处除了杂草,似乎什么也没有。
掖庭令候在门外,允元带着杨知礼和杜微生两人走入了房中。
天气闷热,这房间里没有点灯,门外的光线漏入一丝丝,便听见一个妇人念念有词的声音:“回来,别去,回来,别去……”
允元微微眯了眼。杜微生在这一刻,感觉皇帝身边的空气好像骤然变冷了。
她的生身母亲,先帝正宫高皇后,曾经也是万里挑一的世族淑女。今上与她的关系不睦,世人只说是因做母亲的心疼儿子,当年允元的哥哥禅位就国,离开长安城时一步三回头,高皇后伤心欲绝之下失了神志,差点下手害死允元,这才被允元关了起来。
他也朝那房中望去,只见干净得没有丝毫摆设的四壁之间,一个老妇人靠墙坐着,手中把玩着两根花绳,自己着迷地翻弄出许多花样来。
杜微生拿起了起居注,但并没有动笔。他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记录。
允元走到了她的面前,“母亲。”
她的声音极冷。
那老妇人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颤巍巍抬头,迷茫地看了她片刻,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吐着舌头,将那花绳往自己脖颈上勒去!
杜微生三两步上前一把扣住了老妇的手腕,一使力,老妇连咬舌都没有了力气,只能呜呜地叫着,像狗一样。
“想在朕面前死吗?”允元笑道,“就您那点儿气力,还是留着吃两口饭吧。”
老妇人闭了闭眼,竟流下两行泪来。
她的脸庞上沟壑纵横,但泪水是清澈的,映得那双眼睛也如深潭,叫杜微生一时忘了她是个疯子。他想,皇帝的那双眼睛,看来是随母亲的。
“允儿。”她喃喃,“你是允儿。”
允元一听这名字,却变了脸色,“朕已改了名字,你当知道忌讳。”
“你抢了阿元的名字。”老妇人说这话时却好像很清醒,“我知道,你抢了阿元的名字,你还抢了他的天下……你这个……你这个贼……强盗!”
“朕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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