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他要斩草除根的障碍,是不动不变没有意识的死物。所以戚况周不会料到,有一天,视为死物的障碍,能将他彻底绊倒。
不仅会让他摔得人仰马翻,还要毁了他稳固畅行的前路。
空气仿佛有重量,一点一点压迫着慢速运转的肌体。冷与痛的知觉不再分明,清醒或昏睡也失去了界限。
耳内被塞进什么东西,梦幻的钢琴音钻入钟訚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与空灵女声在幽幽慢舞。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虞越轻哼着柔婉曲调,用前所未有的甜蜜目光凝视着那张结霜的面容。
万里无云的晴空再次阴云密布,融融暖日匆促躲进浓厚的云层。骤降的温度带来飘舞的白色精灵,疾风为它们吹奏着萧瑟的旋律,落雪转着圈、飘成线,由疏到密的愈渐盛大。
他听不见了。纯粹的寂静消释着他,深藏于脑海之渊的过往,以不成片段的瞬间闪现在垂死的意识中。钟訚抓着那一片片转瞬即逝的光羽,回到了生命的原初时刻。
万物在漫漫长夜中悄然流转,朝晖落到凝冻的僵躯上,再唤不回一丝生机。
“现在,就剩你我了。”
虞越一身絮雪地推开屋门,尖啸风声搅得戚况周头昏脑涨,他皱着眉头微睁双眼,不明白她意有何指。
“钟訚的求生意志还挺让我刮目相看,能负伤在冰天雪地中坚持两天三夜。”
原来才两天而已啊。这些天戚况周能透过屋缝的光来辨别白天黑夜,但对时间的感知早在他从这里醒来后就变得混沌,找不到出路的分秒流逝仅仅是不具意义的物质消散。
戚况周对钟訚的结局没有多少波动,他知道他活不了,自己恐怕也活不长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逆来顺受的弱女子。”
“我以前一直当你是不同流俗的正人君子。”
眼神相撞的那一刻,戚况周低下头去,不敢回溯前尘。
“看来我们都错了。”他垂眸结下定论,虞越却摇摇头,相识以来第一次认真注视着戚况周。
“以前的我们,真的是那样。但人会受到变故的影响,分化出许多不同的自我。将来的我们是什么样,仍然要看你选择了哪一个自己
。”
他还可以选择吗?戚况周哑然苦笑,也摇着头道:“我不这样想。所谓的影响改变,其实都是尚未激活的本性,是最真实也无法分离的自己。”
虞越看着他眼中近乎邪恶的笑意,怫然翻出GoPro。“那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你认识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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