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这么好,肯定别有用心,我不喜欢他。”
赵掌柜想做什么,张知鱼大概也能猜到,但赵掌柜虽然心中有些小九九,却不是个坏人,他愿意给人预支工钱,愿意给妇人看病走后门,到现在又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吗?一件也没有!
况且她可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能被赵掌柜坑呢?而且关键的从来不是书,是人呐,书是不会进步的,只有人才会,只有跟这些大夫待在一起,她才能知道怎么治病,便对顾慈微微一笑,李氏就是这么忽悠夏姐儿的。
顾慈却是个早熟的孩子,见她不说话,还疑心她要去赵家找苦吃,便起身道:“你跟我来,我家也有医书,往后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寻了来,才不让他占便宜。”
张知鱼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就笑:“可是你家的医书先前我就看完了呀。”
顾慈拽她起来,见四下无人便凑过去悄悄道:“我家好多呢,但都是我爹的遗物,我娘不让放出来,如今都在库房里收着。”
但禁地不禁自家人,钥匙顾慈也有一把,但他从来没有在娘开口前进去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让他别去。
如今见鱼姐儿为了自己在外头与赵掌柜虚以委蛇,他觉着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让女孩儿受苦?只不过拿些书看看,看完了他们就出来,相信爹不会怪罪他这棵独苗。
俩小孩儿一路避着人走到库房,门一开就都愣住了,谁也没往前走。
鱼姐儿道:“我们真的能进去?还是跟阮婶婶说一声吧?”
“他是我娘的丈夫,也是我的爹。”顾慈牵着张知鱼进去,静静道:“我娘说,这里只能她亲自打扫,每次我问她打扫了吗,她都点头说得空了就来,但她一直没有空。”
张知鱼看着眼前的景物,心道难怪阮氏不愿意来。
这哪里是库房?分明是一间按着姑苏顾家摆放的卧室,连桌上的杯子里都还有干涸的茶叶,每一个物件顾慈都能想起来时什么时候买的,若非四处遍布灰尘,便如此间主人有事外出,不久将归。
阮氏素来爱红,连床账都是银红,顾教谕爱穿黑,衣架上便搭了一件黑色大衫,顾慈摸了下,觉得触感不对,伸手一掀便见到一件袖口滚了红边的女子衣衫被纯黑的大衣密密地笼在里头。
顾教谕走时正是初冬,这件衣衫是彩凤楼的大绣娘在初秋亲自给顾教谕做的,相同的款式顾家三口都有一件。阮氏嫌颜色沉闷,做好了便一直放着没穿,顾教谕却爱得不行,日日穿在身上外出办事。顾慈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他爹去相熟的铺子里买鲜肉月饼家来吃,穿的就是这件衣衫,他兴高采烈地出门却被同窗抬着回家,不消三月就与世长辞。
俩人将衣衫摆回原位,让两件衣裳一起静静地待在楠木架子上。
里头阮氏的那件领口也露在外边落了一层银灰,和顾教谕的这件已经难分新旧浑然一体。
看着满屋子的父亲旧物,顾慈沉默了一会儿,熟门熟路地钻到屏风后,果见着有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又伤心又高兴道:“这里就是我家的医书,我爹常坐在这儿翻,他喜欢坐在地毯上边烤火边看书,还能给我和娘剥栗子吃。”
说完他从旁边翻了翻果然见着一篓生栗子和软铁丝做的小烤架,栗子是坚果放得久了也不会坏,顾慈摸出火折子往小炉子里放了碳点燃,等火旺了又把栗子放上去烤。
张知鱼凑过去一看就笑:“你爹肯定不是这样烤的,那栗子能跳起来打得你满头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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