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治过的妇人都不约而同的起了一个大早,或带着婢女,或带着相公一块儿上了大河巷来,里头不乏听过通判传闻的贵妇,但大部分都是平头百姓,至多有点儿余财罢了。
是以鱼姐儿人还没走到妇舍,但妇舍周围的茶馆小摊已因为她人满为患,生意倒好得跟过节似的,陆九郎也抱着小千在里头竖起耳朵听妇舍的动静。
众娘子捧着瓜子儿,翘着腿儿凑在一起嘀咕,看着周围来凑热闹的男子心头不乐,有人道:“往日老说咱们呱呱呱的,有得好玩儿的,他们不也巴巴地赶来凑乐子么?”
好些娘子都没地儿坐了!
众男子只做不知,心说,这可是南水县的一桩大事,事关子子孙孙,怎么女娘来得,他们就来不得?
众娘子见来的都是着脸比龟壳厚的王八,也就歇了火,仍挨在一处叽咕。
这几年张知鱼不仅为难产的妇人做剖腹术,许多女儿家难见人的病症她也能治,所以在女子群里,保和堂的小张大夫还是很有地位的。
这里头也有些从前瞧不上大夫的娘子,但张家有张大郎在,外头还有狄夫人捏着胭脂膏,大家如今已从心底尊重小张大夫了。
原本她们今日不光是为了鱼姐儿来的,鱼姐儿和史芹娘在接生保胎上都很有一手,鱼姐儿只接危重产妇,平常给大家看肚子还是芹娘,在她们看来厉害的稳婆自然多多益善。
两人对打,纯属窝里斗,她们的意思是——都是能臣干将,斗什么斗,都给我坐下来拜把子。
为了今日娘子们私下做了不少努力。
甚至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埋线,让嘴甜的小稳婆日日给芹娘吹耳边风,五年下来还有什么事说不好?
渗透这事儿就跟耗子捣窝一般,当你发现有一只小鼠的时候,往往它们已经四世同堂。
这事儿做得太过的结果就是——通判的事儿瞒不住她们。
娘子们心头立时便犯了嘀咕,若这事儿是真的,以后也没谁敢找史芹接生保胎?大夫和稳婆,最重要的就是心得正,不然生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娘子们便问小丫头:“可将东西送过去了?”
丫头们连连应是,道:“都按娘子们说的,将东西都送进去了,只小张大夫人还没到。”
众娘子点头,不错眼地看着妇舍,心说,若姑苏的通判威风到南水县的地界上,那大伙儿少不得露两手娘子功,叫他们见识下什么叫有去无回了!
张知鱼一下车,见着四处都是喝茶聊天的人群,扭头就跟爹长叹:“这么下去,我们竹枝巷子可得被人比下去了。”
看看人家多努力,这才什么时候,一条街的人都起来办事儿了!
张大郎沉吟,道:“今晚我回家就跟保正商量,给大伙儿开个会,巷子里日子才刚好过起来,可不能跟狗儿似的懒躺下去。”
张知鱼点头赞同。
这卷而不自知的罪魁祸首感叹着走进妇舍,见着里头十来位盯着她瞧的娘子对爹一笑:“我就说没事儿,爹大可以放心去了。”
丹娘也对张大郎笑:“有我在,鱼姐儿吃不了亏。”
张大郎这时才略略放心,还嘱咐她:“若有事儿,记得兵分两路,一路找你妹妹,一路来找我。”
至于他爹,老骨头一只,一闹事儿,张老大少不得劳累一番来领人下乡种地,到时这小老头儿又使劲儿折腾他,孝子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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