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惊雪抬眸,却望不穿他眸中喜怒:“……可是,说不定,顺着天命才是最稳妥的方式,如果逆命行之,最终落得死不瞑目,岂非事与愿违?”
“惊雪,我一直觉得,人与畜牲最不同的,便是拥有自己的意志,并能向着意志而奋搏。我蛰伏数载,想要的绝不是这样的结果。若明知前路坎坷,我还一味顺从,与圈里待宰的猪羊又有何异?”
双眼灼灼,从昏暗无光的夜里,竟渐渐流露出撼人的华彩。那是惊雪从未见过的斑斓,像沉沉冬夜里高升的烟火,刹那点亮整片暗空。
“况且,我原可以与他一唱一和的,自从想到某人,便不可以了。”
惊雪生平第一次觉得,苏长夜的声音这般醉人,仿若急雨拍霜叶,淅淅沥沥地落在他的心上。
“那人……是谁?”
他听见自己心跳鼓鼓,恍若春雷,应着苏长夜眼底的那片细雨。他晓得是明知故问,却又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答案在日后的一朝一夕中应验了出来。苏长夜果真与云无忧断交,考了春闱,取了贡士;入了殿试,又取状元。云无忧才情平平,竟也得了个榜眼。
原是桩喜事,可苏长夜这个状元郎取得却是步步惊心。皇帝膝下子女尚幼,本无必要成婚,皇帝却执意赐婚公主嫁之,苏长夜固然坚决推拒,但这就坏了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往后一路都走得不顺当。
他不得不猜疑这其中有人故意陷害——论才能他状元当得合理,但若强逼成婚,他却是不合情的。凡间素来崇尚人治,君要害你,何须管你有没有才理?
苏长夜这一世,朝臣腐败不堪,奸佞横行,皇帝更是个昏君,云无忧又生得极美,祸国殃民。
苏长夜上朝时亲眼所见,云无忧一颦一笑,皆被皇帝尽揽眼底。这一揽可了不得,所有弹劾云无忧的奏章皆成了过眼云烟,所有推举云无忧的倡议纷纷入了皇帝的耳;饶苏长夜这个状元郎再才气过人,又有何用?云无忧只需在皇帝身前求欢,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转瞬做了中书侍郎,远远地压过了他。
皇帝欢不欢心无所谓,如何讨惊雪欢心才最紧要。他十年如一日地将惊雪带在身边,也无所谓旁人议论他是“断袖”,有“龙阳之好”,甚至苏父苏母骂他是无用的孬种,他通通一笑了之,似乎毫不在意。
冬雪如期而至,偎在苏长夜怀中,缓缓阖眸,恍然一世已过,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惊雪以为苏长夜这一世,就会这样了结。虽苦了点,但已十分美满。
只是,他把这位惊世骇俗的神界太子想得太简单了。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苏长夜深知明哲保身之理,于是故作无争,却在暗中韬光养晦、运筹帷幄,将江南江北、旧的新的人脉都打得通彻,伺机而动。
云无忧屡次冒犯,苏长夜都忍进肚中;群臣指摘是非,他全都无所谓——唯有惊雪是他不可触犯的逆鳞。
偏生云无忧作死,触到了他这篇逆鳞。
云无忧对苏长夜,竟是真正的喜欢。这也是惊雪被突然劫持之后,与云无忧当面对峙才发觉的。
他越来越怀疑,命枢老君说的那故事,可信度究竟几何?!
云无忧再厉害不过一介凡人,哪里困得住神仙之躯的惊雪,不过苏长夜这一番动怒,余威实在太大,自汉水起兵八十万,轰轰烈烈、震天撼地般直逼都城。皇帝素日沉迷声色,遭此一变吓得惊慌无措,喝令军队驰援,群臣保全自身都来不及,纷纷一哄而散;有的早被苏长夜暗中收买,临阵倒戈。
兵败如山倒,旧日江山顷刻倾覆。苏长夜只用半年时间,便将整个人间翻了个面,皇帝还没来得及等到气候转凉,断头的鲜血便将枫叶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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