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闻清临两秒,才哑声反问:“闻老师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了,”闻清临弯唇笑了,意味深长般道,“我现在很乐意对你坦诚。”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电梯间旁边的吸烟区。
闻清临从外套口袋中摸出烟盒,抽出支烟送至唇边,点燃轻吸一口,才继续道:“我之前和你讲过,闻琼,也就是我父亲是被追债的活活打死的,但其实也不完全对。”
说起这个的时候,他又感觉到大脑些微发涨,泛起生理性刺痛了。
微蹙了下眉,闻清临又吸了口烟,修长食指轻轻掸了掸烟灰,才迎上沈渟渊专注目光,进一步讲下去:“那年我13岁,是在初一的暑假,那天我原本是在家里画画,邻居来拍门,说闻琼在外面被人打了,打得很凶,田芳便带着我出了门,闻金豆那时候还小,才7岁,现在想来田芳大概是怕他出事,所以把他留在家里了。”
讲到这里时候,闻清临就又自嘲扯了下唇——
田芳对闻金豆的偏爱,从来都很明显。
没有夹烟的那只手忽然被沈渟渊握住了。
闻清临笑了一下,继续讲:“等我们找到闻琼的时候,那群追债的早已经跑了,只有闻琼一个人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像滩烂泥…”
边讲,闻清临眼前又仿佛浮现出了,那十多年前的画面。
时间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
当年觉得恐惧无比全身发冷的画面,现在再回想起时,竟也只剩下了麻木。
可在感觉到沈渟渊握着他的手不自觉攥紧时,闻清临依然很受用。
“但他当时确实还是有呼吸的,他奄奄一息对我说,要我打120,”闻清临目光落向了虚空一点,指间的烟不知觉间已经燃出了长长一截烟灰,“我原本是要打的,但我那时候还没手机,就准备去拿田芳口袋里的手机,可我手伸过去了,却被田芳按住,看见田芳朝我摇了摇头…”
又缓了两秒,闻清临才倏然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沈渟渊,他一字一顿收束道:“再后来,沈总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和田芳谁也没有打出那通120,闻琼终于还是没能支撑过去,失血过多死了。”
略一停顿,闻清临又转口道:“其实后来的这么多年里,我偶尔也会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其实我当时已经比田芳高了,客观上我应该有能力挣脱她的手,从她口袋里抽出手机打出120,但我始终没有那么做。”
闻清临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看着奄奄一息的闻琼,满脑袋都只有过去那么多年,闻琼每一次赌博输了钱,就回来打骂田芳,也打骂他…
那说长不长的一刻钟,闻清临竟没能回想起闻琼的半分好。
而再之后,也不等他回想更多了,因为闻琼已经就这样彻底没了呼吸。
“所以你看,”闻清临终于彻底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一瞬不瞬攫住沈渟渊的眼眸,似自嘲又似有意挑衅般道,“田芳也不完全是在诽谤我,她只是把她自己摘得太干净罢了,但这并不能否认,我骨头里确实是个坏种。”
所以,沈渟渊,你怕不怕?
沈渟渊没有立刻出声。
他们在烟雾弥漫间对视。
每过去一秒,闻清临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下坠一秒。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闻清临不自觉又蹙起了眉——
他想看沈渟渊被自己挑动起情绪,潜意识里,却非常抗拒自己因沈渟渊而生出什么情绪。
将自己的情绪开关递到另一个人手中,这在闻清临看来,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危险可以很迷人。
但闻清临一向偏好的,其实都只是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的危险。
是清醒的失控。
显然,这并不包括,让自己的情绪也一并被别人掌控。
就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闻清临蓦然低下头去,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烟举起,再次递至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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