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忙将暖炉递到段临舟手中,又吩咐人往屋子里添了银碳,陪嫁的都是段临舟身边经年伺候的人,手脚快,屋内很快就暖了起来。流光有点儿不平,低声道:“公子,郡王也太不体贴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还给您脸色看……”
段临舟看了他一眼,流光闭上了嘴。
段临舟摩挲着手炉,僵硬的手指才像活了过来,说:“他年纪小,又被我逼着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自然是要恼的。”
“由他去吧。”
3
穆裴轩心中确实有气。
这桩亲事来得突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老侯爷已于六年前去了,而今承袭爵位的是穆裴轩嫡亲的兄长,穆裴之。
给穆裴轩定下亲事的是二人生母张老夫人,安南侯府的当家主母。不说穆裴轩,就是穆裴轩身边的一众朋友,得知他要娶段临舟的时候,都是一脸见鬼的神情。
谁不知道段临舟是个中庸,还是个商贾,病秧子。
二人这桩亲事可谓门不当户不对,哪哪儿都透着不对劲。偏偏张老夫人就像鬼迷心窍一般,认定了段临舟。
张老夫人惯来端庄,穆裴轩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声色俱厉,疯癫执拗的模样。他一言不发,张老夫人看着幼子,眼睛一热又落下泪来,抓着他的手,说,儿啊,你就娶了那段临舟吧。
穆裴轩眉毛拧得紧紧的,说,为什么非得我娶他?
张老夫人道,为娘请天师占了一卦,道是你这一年有大劫,非娶段临舟不能破,否则必然祸及你,祸及咱们整个安南侯府。
穆裴轩冷笑道,荒谬,哪儿来的天师,妖言惑众,分墨,去将蛊惑老夫人的天师给我抓过来!他声音扬起,一甩袖子就要去剐了那劳什子荒唐天师,张老夫人喝退门外应声的分墨,看着穆裴轩,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容置疑地说,轩儿,无论如何,你都要娶段临舟。
她道,就当是为了咱们侯府,你若不娶他,我明日就去找条绳子去列祖列宗面前吊死。
张老夫人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穆裴轩只觉得荒唐,他不是一个蠢人,母子二人对峙了须臾,穆裴轩说,娘,你非要我娶段临舟,可段临舟未必愿意嫁我。
段临舟是瑞州巨贾,虽说是个中庸,又生了病,可未必愿意嫁人为妻。
张老夫人道,此事你就不需管了。
她说,你只管等着娶他就是。
穆裴轩心中更是怪异,眉毛皱得更紧,说,是段临舟说要嫁给我的?
张老夫人一顿。
果然,他娘一直想给他在京都寻个名门出身的坤泽,若非事出有因,断不会让他娶一个商贾。
穆裴轩说,段临舟是拿住了我,还是咱们家什么把柄?
他这话一问出口,张老夫人面色微变,穆裴轩有了几分猜测,他自问没有什么可授人以柄的,不是他,那就是侯府了。
穆裴轩还欲再问,却听张老夫人说,轩儿,你别问了,你只需要记得,你要娶段临舟。
她说,你若是不喜欢,就只娶进门就是,他那样的身体,能捱几年尚未可知。等他死了,你想娶谁,娘都由得你。
这话说得穆裴轩十分不喜,他看着张老夫人难看的脸色,也烦躁得不行。可无论他如何不愿,这桩亲事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穆裴轩曾在婚前想见段临舟一次,可段临舟狡兔三窟,别苑数座,愣是没让穆裴轩逮着。直到大婚前三日,有人将穆裴轩请去了一座庄子,那庄子修得极雅,已是隆冬,各色梅花开得灿烂,梅香盈室。
穆裴轩踏入室内,就被屋子里的暖意兜了满身,淡青色鹅颈瓶里插着几株红梅,给这屋子里添了几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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