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戌正,夜色渐浓,一轮圆月悬于九天之上,满窗清辉如练,北风拂动院中翠竹,发出沙沙声响。
宴毕,裴茂谦由府上婢女?引着进了西厢房安歇。
不觉又是三两?日过去,宋珩匀出些时?间来,他心中记挂着施晏微,又拉不下?脸这般快就去找她,夜里动了那起子心思时?,只能泡冷水澡亦或是自行疏解。
这日下?午,未至酉时?,施晏微坐在窗下?看书识字,因在蘅山别院无甚事做,每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那些字已?叫她认的差不多,便放下?书取来笔墨纸砚练字。
宋珩来时?,施晏微正伏在案前写?诗。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施晏微写?到此?处,不禁生出一股惆怅。
从?前初学这首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却是没来由地想起陈让,不知他在千年?后的世界过得?可好?,可有思念她。
执笔的手略顿了顿,豆大的墨珠自笔尖落下?,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化作一朵墨色的花,不偏不倚地吞掉夜雨二字。
“杨娘子欲要同?谁共剪西窗烛?”宋珩脚下?无声地来到施晏微身边,盯着那张宣纸上的黑字看。
熟悉的男声自身侧响起,惊得?施晏微立时?搁笔转身,垂下?头动作僵硬地搁下?手中狼毫,朝人?叉手施礼。
宋珩与那些个生来便享受性别优势的男子并无任何分别,亦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他们不会?在意女?子的思想、内心和意志,只是将自己那套男尊女?卑、女?为附庸的认知调强加在女?子身上,迫使?她们认命和接受这样的规则,任由这世间男子掌握她们的命运。
他对新关进笼子的金丝雀耐心耗尽,要她乖顺,要她再不敢如从?前那般以下?犯上、忤逆于他,是以他搬出银烛和赵二郎的事来警告她:在这太原城中,甚至是整个北地的土地上,她休想翻出他的手心去。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她在现代教育下?形成的人?格、尊严和思想是不被封建强权和男权所容忍的,她要在宋珩的强权之下?保全自己,似乎也只能做一个虚以为蛇、表里不一之人?。
她被囚困在此?间已?有两?个月,至多只消再忍耐两?年?零十?个月,便可逃脱他的魔爪,届时?自可寻得?一条生路,哪怕这条道路注定?是艰难困苦的。
施晏微轻轻抿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勉强挤出一抹逢迎的笑意,垂下?卷睫佯装恭顺:“妾不过是随手写?着玩儿的,家主多心了。”
女?郎略带笑意的嗓音轻飘飘的,如潺潺流水,听得?人?心痒。
宋珩滚了滚喉结,只当是他那日夜里的震慑起了作用,叫她这只性烈的鸟雀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可在面对她的笼前主人?时?,到底呆笨生硬了些。
如是想着,径直走到罗汉床前落了座,右手慵懒地搭在床栏处,强忍着连日的思念不去看她,不辨喜怒地吩咐道:“且去梳洗打扮一番,只需作婢女?装扮,待会?儿带你?去汾河透透气。”
施晏微大抵能猜到他这般做的目的,无非不就是希望她能乖顺一些,如那些贱籍出身、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一般违心地取悦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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