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寻朕要禀报什么?”
太子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他硬着头皮:“父皇……父皇恕罪,那日宴云笺为救姜眠,重伤白虎,眼下那白虎已死,但底下人处理时发现那白虎身上显出血斑,是染了欲血之疾。”
“什么?”
“这白虎本就是大昭的种,父皇知晓的,此疾传人,宴云笺为虎所伤必定感染,而他身边只有姜眠一位云英少女,想来……想来……”
太子抿唇,打个比方:“就从前和中了乌昭和人特制血蛊那样一般无二。”
皇帝揉着眉心,沉默不语。
相传千年前,乌昭和先祖研制出一种特殊血蛊,以此卑微地留住自己的爱人——中蛊之人需与施蛊者结为夫妻,行敦伦之礼可解。若实在不愿,便只能选择每隔一段时日以对方新鲜血液做药引,才能活命。
但甚少有人用此法。以此搏爱,太过微贱。
太子面露愁色:“欲血之疾与血蛊极为相似,就是两个人的羁绊,这下,宴云笺与姜眠却密不可分了。”
“虽然他绝不敢肖想姜眠——姜重山也不会同意。但若姜重山将姜眠带走,宴云笺作为她的血罐子,岂不要一并离开吗?”
皇帝沉沉听着,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吴绍海。
吴绍海弯腰低声:“该办的奴才已办过了,但收效甚微。”
伺候这么多年,皇帝的心思他也摸透几分——他想让宴云笺成事,却又不想让他那么容易。
“他够大胆,会识人,也懂利害。姜眠早已蠢透,极好蒙蔽,她肯护着,也没什么绊子可下了。有了这层联系,宴云笺便顺理成章到姜重山身边,”吴绍海轻声道,“您的吩咐,他还算是办得漂亮。”
皇帝垂下眼眸,不辨喜怒。
是漂亮。
太子,十公主,姜眠。
白虎,血蛊,救命之恩,纠葛之结。
一盘活棋首尾相连,分毫不差。
“真是妙,如此手腕……”皇帝喃喃,眉宇却愈发阴沉。
“此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定夺,”他对太子道,“只是那贱种罪行历历,朕心中实在不悦。”
太子不解:“父皇……”
“犯错焉能不罚,”皇帝说,“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6章 凉春夜雨(六)
……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
太医院几乎倾巢而出,一波又一波人守在姜眠床前。
研判,推究。
方子写一轮又一轮,最终也捡不出一个能用的。
“欲血之症针对性太强,此疾深入血液,根本无法剥离。”
“毒根深种,已非药石可解。”
“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可就只有让他二人……”
“住口!”院判目光锋利,盯着方才说话的年轻太医,“管好自己的嘴皮,什么话都敢往外露,是嫌命长了吗?”
“割血。”他转头向外吩咐。
门外,宴云笺直挺挺跪立。
雨水冲刷他的躯体,勾勒出少年隐含蓬勃力量的肌肉线条。
他不说话,也无动作,背脊那般挺直,无端流露骨子里去不掉的倨傲与孤冷。
苍劲的手腕上只草草缠了一层纱布,还在渗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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