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足无措问他为什么哭。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攒了很久的路费全用来买了米糕,因为我说,我最喜欢吃米糕了。
接下来,他每天捡垃圾换到的钱,都会用在给我买一块热气腾腾的米糕上。
今天一如既往。
天色有点黑,我等在街边的巷子里,努力拉着帽子往下,遮住自己的脸。
他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街对岸,在那家很有名的店铺买好了米糕。他在马路边等绿灯,他的背很驼,瘸腿使他步履维艰,但他始终笑得很慈祥。
绿灯亮了。
我看着他挤在人群里,步伐缓慢地朝我靠近。注意到我的视线,他还非常费劲地用断手举起装在袋子里的那块米糕,朝我晃一晃。
引来我的笑。
“抓住她!”
突然插入进来的高声,打破了我私以为的幸福生活。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禅院家的人,他们挤开老人,朝我冲过来。
我呼吸骤停,掉头就跑。
但胳膊还是被扯住了,很大力的被扯住了。我哇哇乱叫打他,但根本撼动不了他一点。
忽然有人紧跟着猛扑过来,将男人撞倒,然后抓住我的手,带我狂奔。
是那个老人。
他一瘸一拐,速度却很快,带我在东京街头四处逃窜。他对这里的路线比我熟悉多了,更能轻易甩开追捕我的人。
最后,我们躲回经常呆的那个滑梯下面。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受伤了,肚子上破了个窟窿,我甚至能透过窟窿看清他身后滑梯粉色的墙,鲜血不停地往外冒。他的嘴里也有血,他每笑一下,就有血顺着嘴角往外流,将他白花花的胡子染成红色。
我手足无措地捂住他的伤口,想堵住血。
但根本堵不住。
我不知所措到哭出来。
他却颤着手将袋子里的米糕递给我。
我彻底压抑不住哭声,大哭起来,“我不吃,我再也不要吃米糕了,你不要流血,你不要死……我不吃米糕了,我讨厌吃米糕!”
佐藤少爷死掉的时候,也是嘴角不停地往外冒血。
我讨厌这样的流血方式。
讨厌至极……!
但他还是傻笑着,除了上次听见我叫奈穗子时莫名其妙哭得很伤心,他好像只有这一个表情。
“在这里面,快!”
禅院家的人循着他的血迹找来了。
他一把推开我,将我推去滑梯底部的另一个出口。然后费劲地钻出去,抱住率先过来的那人的大腿,死死的,怎么都不放手,急促地冲我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我知道。
他是在催促我快逃。
我擦掉眼泪,没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狂奔。
身后传来殴打和咒骂声,但没有哀嚎声。因为哑巴是发不出声音的,可我明明不是瞎子,却不知为何,眼前的视线就是很模糊,即使擦掉了眼泪,视线依旧很模糊。我也没回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
那些人很快就又朝我追上来。
带着老人的血。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总如此恶意对待我。每次都在我以为抓住幸福时,又残忍地将其夺走。
喜江阿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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