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但说是坏人却也未必,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墙头草,极擅钻营。
朝堂之上,常常今朝还是东风压倒西风,明日皇帝的心意一变,西风又重振旗鼓,将东风压进泥里。
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柳载,乃是天子之师,七十多了还精神矍铄,以他的身体来说,一拳打飞两个老皇帝不在话下。
柳载为官为人都极讲究中庸,先前晟王和平王斗成乌眼鸡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中正,可以说出淤泥而不染了。
一朝晟王病重身故,朝野乱象横生,也是靠这个老首辅稳住局面。
然而勉强压抑的沸水,终于在柳载告老还乡、安王加入战局后迸裂开来,首辅之争就足足绵延了半年,被动绑定了安王的浙党在皇帝的默许下势力越发壮大,阁臣吴渐鸿成了新首辅。
柳载病逝,柳家族人的旧账被翻出来,他家儿孙也遭了难,而后又是一波清洗。
在吴渐鸿执掌的这几年里,不论是安王还是陆怀海,都是顺风顺水的。
于丁彦来说亦然,他和吴渐鸿关系不错,还是儿女亲家,后来他任浙闽总兵官,于吴渐鸿的襄助也脱不开关系。
不过顺风顺水的日子没几年就到了头。
柳载的门生许维坚进入内阁,声名鹊起,积蓄力量干倒了吴渐鸿,成了新首辅。
这段时间是陆怀海最艰难的时候。在外带兵打仗,朝中没有靠山是很可怕的事情。哪怕有万人来犯,斩敌九千,照样有人会参他故意放跑了一千敌军,再一路滑坡,推演到里通外国。
当年陆家牵扯到掌印太监受贿一案也是如此。权倾朝野的大宦官,谁还没给他送过钱?何止陆家,只不过他们势单力薄,很好拿来做筏子罢了。
丁彦及时止损,转投在许维坚门下。直到陆怀海出事,他也未曾再为他置过一辞,彻彻底底成为了压倒浙党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等到安王逆转,继位登基,许维坚倒台,这丁彦依旧活得好好的。
原因是他在陆怀海身后,替他照料了陆家诸人,至少保得他们活到新朝。
一如他当年悄悄搭救柳家子孙,为自己换来柳载门生许维坚的认可那般。
从道义上来说,谢苗儿知道,丁彦其实没做错什么,在后世看来他这墙头草摆起来甚至颇算得上仁德,从未落井下石,还尽量保全了一些人。
夫妇过不下去都能和离,他只是一介臣子,没必要对谁“从一而终”。
但是谢苗儿却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丁彦没有倒向另一边,陆怀海不至于独木难支,哪怕多撑两年,结果也定然不同了。
所以当她亲眼见到这个人,实在很难散发出友好的气息。
陆怀海的追问让谢苗儿哑口无言。她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他。
欺骗就是欺骗,谎言就是谎言,哪怕她有一万种理由去包裹,也没办法把它变成蜜糖。
见她陷入缄默,陆怀海道:“不想答也罢。”
谢苗儿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是以她悄悄缩了手,终于还是吐露了心声的一角:“我不想骗你。”
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陆怀海原以为她会说一些话来搪塞推脱,未曾想她如此坦率地说来。
坦诚的人总是值得高看一眼的,陆怀海望着她紧蹙的眉心,似乎想伸手替她抚平,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他只道:“我会等你。”
——等你愿意全身心托赖我的那天。
陆怀海的眼瞳平静如古井,无波无澜。谢苗儿明明什么也没说,在他面前,却总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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