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萤萤浅绿的草地,萤萤浅绿的低矮的灌木丛,萤萤浅绿的树木,出现在这里。
而空中,飞着更多的萤火虫。
一千只,一万只,十万只,一百万只的萤火虫像一条条浅绿萤光的星河,在楚含岫,夏兰,平安眼前汇聚、分开,像这片土地的神明,在夜色里翩翩起舞。
这一刻,就连有所准备的楚含岫也微微失神,往近在眼前的数只萤火虫伸出手,萤火虫们也不怕人,落在他的手上,肩上,头发上……
“哇,”夏兰两只眼睛比萤火虫还要亮,“我也来试试我也来试试!”
他一站过去,原本安静落在楚含岫身上的萤火虫受到了一点惊吓,飞离几米远。
等他站定不动后,又围拢在两人身边……
离他们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赫连曜靠坐在肩辇上,望向已经带着夏兰,冲到下面萤火虫堆里,跑到哪儿就让萤火虫飞离,像被许多细小的明珠环绕的楚含岫。
站在他旁边,一条手臂空荡荡的僧人露出笑:“这事儿,侯爷你也做过,之前你成亲的时候我见过侯夫郎,倒是没瞧出这么能跑能跳。”
抬着赫连曜的几个健仆:“……”
第二次了,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把含岫少爷认成侯夫郎了。
真是一次比一次尴尬。
而赫连曜望着在下边撒欢的楚含岫:“他是夫郎的弟弟,楚含岫。”
“!”僧人呆了一下,“竟然这般相似。”
是,如果白天的时候可以从眉形的不同,眼睛的形状,以及鼻子的细微之处分辨出他们两兄弟。
那在朦胧的萤火虫的光亮下,那两分不同就不那么明显了。
他们两兄弟,真的很像。
但是……
赫连曜望着下边的楚含岫,比谁都清楚,他的夫郎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楚含云是自傲的,行走都尊着规矩的,一切楚含岫做的事情,他都不会做。
忽然,赫连曜霍地意识到,刚才他想到的,全是楚含岫在京郊蹴鞠场上、自己高热时衣不解带照顾自己一整夜、在庄子上一个鬼点子接着一个鬼点子,让许久不曾开怀的母亲露出笑容,跟自己坐在一起打奇奇怪怪的扑克牌的楚含岫。
他居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夫郎楚含云。
赫连曜凌厉的凤眼里犹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半分几乎不会被人发觉的怔然。
他居然……
不,赫连曜薄唇紧抿,瞬间收回自己落在楚含岫身上的目光,对健仆和旁边的僧人道:“回佛殿。”
僧人道:“要叫上侯夫郎的弟弟吗?”
在远离尘嚣的慧音寺待久了,僧人对下边可着劲儿撒欢的楚含岫,生出几分对寺内那只经常飞到僧侣头上叽叽喳喳,可爱又讨喜的小白雀一样的亲近之情。
而且缺了一只手,不得不从军营回到京都,直到现在依然不能平息心内痛苦的他知道,曾经两柄重剑天下无双,让齐国和东来国不敢有异动,只需再给他数年,就可以让大越百年无忧的赫连曜比他更痛苦。
像他们这样深陷泥淖,只能任由痛苦一点一点蔓延全身的人,最抵挡不了的,是楚含岫这样仿佛犹如骄阳一般,随时随地都在挥洒阳光和雨露的人。
那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
有个这样的弟弟陪在身边,对赫连曜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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