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知不觉坐直了,不像之前那样没骨头似的歪在靠枕上休息。
“崔千想干什么,造反吗?”
陆惟道:“也可能希望制造一场混乱,再借混乱来攫取一些好处,如果方良死于混乱,在朝廷来不及任命新刺史时,他临危受命,是能代刺史之职的。”
按官职品级,就算方良出事,原也不应该轮到他,而是到长史杜与鹤。
但杜与鹤装病装了很久了,几乎到了不管秦州事务的地步,谁也不能把他从家里那张床喊下来,杜与鹤像是已经决定跟自己的床相亲相爱百年好合了。
“还真巧。”公主缓缓道,“如此一想,杜与鹤的装病,也大有蹊跷。”
杜与鹤装病,如果仅仅是为了逃避公务,是说不通的。
因为杜与鹤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了,如果他总这么懒惫,也不可能一路升到秦州长史的位置,他的年纪也不像魏寅那样,止步于勇田县,再也升不上去。
但如果他是听见什么风声,为了逃避什么才装病,那就说得通了。
陆惟道:“如果魏氏所言不差,杨忠和老黑两人知道点什么,那就有可能借此去撬开杜与鹤的嘴了。”
公主扶额:“秦州果然水深,我们算是误打误撞路过触网被殃及的池鱼了!”
陆惟没有说话,他觉得应该让马车再快一点,也许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仿佛为了应和两人的心情,打更人的敲锣声也变得急促起来,公主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去一眼。
城楼方向,遥遥的,火把明亮,在黑暗中灼灼燃烧。
离得太远,她也看不清守卫兵卒有多少。
天上竟久违出现月亮,只是隔着层云夜雾,那月亮被染上一层绯色。
“血月……”
也许是受了陆惟的话影响,公主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不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眼下身处秦州,明明四周宁静,也看似没有大事发生,却总令人莫名心神不宁。
太多不明确横亘他们面前,即便这些事情现在看起来都不紧急,但堆积得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
从数珍会到贺家商队,他们所要面临的潜藏危险已经太多,公主希望至少自己的回京之路能一切顺利,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
但目前看来,从刘复失踪开始,这个愿望似乎不太容易达成。
公主将视线从马车外面撤回来,落在陆惟身上。
后者的脸色在无灯马车内几乎与衣裳融为一色。
公主忽然道:“陆郎,你下次还是换一身衣裳穿吧。”
陆惟正在想事情,微微一怔,好像还未想明白她此话何意。
“你看,你每回穿玄衣,总会出些问题。”公主掰着手指数,“地下城那会儿,还有冯华村,你都是穿玄衣,结果咱们九死一生,差点就丢掉小命,今晚又是,我看十有八九得出事,不若你现在回去换一身浅色的再出门。”
陆惟摇摇头,没上当:“如果今日真的有事,那必是殿下言出法随。”
言下之意,说公主是乌鸦嘴。
公主叹了口气:“你穿玄衣太死气沉沉了,便是换一身让我赏心悦目些的不行么?”
陆惟凑近,压低声音,温热气息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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