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你冲出去,我没跟上,你的下场也与他一样!”陆无事没好气,对这位屡屡“闯祸”的秦州录事参军,他已经连敬称都懒得用了。
“姓杜的是个很聪明,也贼怕事的人。我发现官仓的端倪,第一个就去找他,想跟他一块查,结果这厮怕得要死,马上就拒绝了,还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平安安活到致仕,根本不想多管闲事。”
杨园好像没听见陆无事的话,自顾自说着。
“我当时还骂他怂蛋没卵子,什么都不敢管,什么都不敢查,这个长史当的有个屁用?他说跟我不是一路人,让我有事别找他。他还说我出身好,起点就比别人半辈子还高,说这秦州府的世家大户哪怕不把方良放在眼里,也得对我有几分顾忌,就因为我姓杨,还是华阴杨氏的杨。他说他投胎没我好,不敢像我这样肆意妄为,胡乱挥霍,我生平最讨厌别人拿我出身说事,当即跟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第二天这混蛋直接就告病装孙子了,我当时背地里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对方良和崔千的打算早有察觉,不想同流合污,又不敢跟他们对着干,索性就装病躲清静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是这样……”
“但他躲都躲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送死?”
第58章
杨园说完这些,茫茫然望向陆无事,似乎想让他给个答案。
陆无事哪里说得出来?
“我听郎君说过,人性本就复杂多变,不可轻易以好坏区分,今日之事,前日之因,一切早就冥冥之中有所浮现。杜与鹤的胆小,也许只是认定你没有证据,无法成事,他不想陪着你胡闹而已。毕竟你的出身就是天然的护身符,只要不闹翻了天,都还有退路,而他不能。”
起初是硬着头皮套陆惟的话,说到后面,陆无事却是越说越流畅。
杨园听得一愣一愣,忽而暴怒起来。
“我的出身怎么了?那也不是我自己选的!我就是看不惯李家平日在秦州作威作福,才懒得与他们应付,这回官仓的事,我一开始也猜测是他们背后捣鬼,想囤积居奇,否则我为何要去和陆惟说!还不是因为整个上邽城,没有人能让我信得过!”
陆无事看他一眼,神色微妙:“你看不惯李家,可你自己也天天歌舞升平,乐不思蜀,甚至在外面大雪封路,流民纷纷聚集城下时,你还在家里设宴,你与李家有什么区别?”
杨园脸色涨红,不知道是因为这些话,还是认为陆无事没有资格这样说他。
“起码我没像他们一样心安理得享受这些,不把人命当命!那些豪门世家全都是这样的,甚至他们家里的歌姬舞姬,比我只多不少!像我那堂兄杨深,家里养了十数个舞姬,每回出来跳舞都是成排的《破阵曲》,那等气势怎是我只有郑姬和云娘能比的?!”
“那城外流民,他们原先也不是流民,他们本也可以安安生生种地过日子的,是天灾加上世俗催逼,才活不下去,才会变成流民,否则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难道他们天生就比你们这些世家子低人一等吗?”
陆无事冷冷看着他。
“杨录事,好教您知道,我原也是流民之子,我阿父过不下去,乞讨途中将我卖了,我几番流落,才跟了郎君,如果没有郎君,今日那些人里,说不定就有我。”
杨园被堵得一口气憋在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无事顿了顿:“不错,你的确比大多数世家好,起码你还会怜弱,你看见那户人家有难,还会想要冲出去,可你身为秦州官员,为何不试图一开始就将危险消除呢?如果不是长久的积弊导致如此,便是天灾来临,百姓若还能活下去,就不会选这条路。”
杨园不服:“你别全都推在世家身上,难道方良就没责任?搞不好官仓盗粮就是他一手主导的,还有那里流民,你自己也瞧见了,他们现在连平民都不放过了,是真要杀富济贫吗?!只怕是恨自己不富而已吧!”
陆无事也来气了:“郎君说过,许多事情,既已形成局面,那必是诸多原因,世家是因,流民是因,你们也是因,你便是一直推卸责任,强调自己无辜,事到如今又有何用?!难不成那些无辜百姓会因为你张嘴说这两句,就活过来吗?!”
杨园冷笑:“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一面嫉妒我出身杨氏,一面又将这些罪责都往我身上扔,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自去完成你们家郎君的任务,我也去干我的事情,咱们两不相干!”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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