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应该是个男人,毕竟女人一般不会是全秃的。
安琪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步子一顿,发出一声仿佛自嘲般的轻笑:“是你啊。”
她看着那人蝴蝶状的畸形副耳叫道:“皮克西西。”
于是那人转过身来。
他端着茶具,戴着眼镜,鼻子下方胡子浓郁,微微地笑着:“你好,小姐。”
“别跟我来这套。”安琪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你和你的信徒们要是能把这种虚伪的礼貌分一点到你们的良心上,我们的星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皮克西西喝了口茶,然后耸耸肩:“从我失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世人对我将只剩谩骂。但是无所谓,我已经做了我此生最想做的——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实验,我已经为拯救s星做出了我的尝试,实验虽然失败,但后人会在此基础上继续探索。”
“您可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知道你所说的‘实验’是一场侵略战争吗?你以为那场大轰击破坏的只是s星的环境吗?你知道当社会结构崩塌,率先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新人类吗?”安琪说着在他对面坐下,她紧紧皱着眉头,“皮克西西,你怎么会如此愚蠢。人们反对的从来不是战败,而是战争本身。”
第20章 相遇,幻觉,新身体
皮克西西端茶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悠悠把茶杯放下:“或许吧。但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安琪依然那样看着他:“你倒想得开。你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却还有无数人要继续生活在这样的人间。”
不过很快,安琪便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和面前这家伙废话太多:“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呢,你应该只是我在巨大痛苦中产生的幻象而已,是我选择了见我最想见的人。”
皮克西西耸耸肩:“如果你是因为在新闻报刊中见过我,所以幻想出了我的样子,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你呢?印象中我可从不认识您这样一位小姐。”
“我快死了。”皮克西西说,“我一生接触了太多有害物质,身体不好已经是多年前开始的事了。我因心脏疾病住院,又为了科研工作返回岗位,只是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一些无礼的士兵。他们砸碎仪器,推搡我手下的新人类研究员,并要求我把这些优秀的研究员开除,这导致了我疾病复发。”
话到此处,安琪的表情缓和了些。
因为她知道在战后的十九年里,皮克西西确实在竭尽全力支持s星地表的修复工作,皮克西西研究所的产出的“a1锁水剂”被认为是实现沙地培育作物、复苏s星的最优解,与普里克实验室的“甘果醛”并称为拯救s星的“两大救星”。
不可否认的是,皮克西西的确为这颗星球付出了一切,这就显得他的下场更加讽刺和可悲。
“你后悔吗?”安琪问他。
皮克西西摇头:“我永远是这颗星球最忠实的奴仆。”
“是啊,这就是难办的地方。”安琪眼神又开始向下飘忽,“我们的星球抛弃了我们,我们却依然要爱它,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集体。新人类并非一个紧密联系的族群,我们分散于各个阶层,甚至可能曾经有着激烈的利害冲突,这就决定了我们很难团结起来。尤其是s盟现在不动原住民,只揪住最势单力薄的外籍新人类不放,那么反抗就会更加困难。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消极抵抗,我实在是看不到希望。”
安琪说着换了口气:“不过如果现在的一切不是幻想和梦境,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你死了,我也死了。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我觉得最可能是我们的精神达到了同等高度——于是我们在精神世界相遇。”
“可能吧。”皮克西西闻言忽然又笑起来,“那么会有人来接你吗?”
安琪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皮克西西眉飞色舞:“我是有的。我在等她。”
“我知道。”安琪把头撇向一边,“你的妻子为阻止你研发武器自杀身亡,这在当时可闹得沸沸扬扬。她要是知道在那之后你依然我行我素,应该会死不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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