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奴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这一鬼一猫间,似乎有层无形结界,将红奴与他们隔开。她站在那里,不仅多余,更觉得十分不自在。
阿大便在这时拽了拽红奴的衣袖,咯咯咯说了一句,红奴忽然瞪大眼睛,惊叫一声:“什么暧昧?那是只猫!”
红奴一指点在阿大那尖尖的脑瓜顶:“君上有家室了,娘子就在静修殿睡着。且不说这是只刚出窝的猫崽,就算真要什么鬼妖恋,也轮不到君上!”
阿大缩缩脖子,敷衍地点点头,却向东配殿瞟了一眼。
红奴姐姐没心眼,君上说什么就听什么,但他却不这么傻。自他们四兄弟走进这山神观,吵吵闹闹许久了,更别提红奴姐姐那能把死人吵活的一把好嗓子,娘子就算再累,也总该有些动静。
可他从未察觉到静修殿内的阳气波动。
娘子不会被君上……
阿大打了个冷战。
不行,要去看看……
恰在此时,闻卿转过头,看向那鬼鬼祟祟五个影子。
“一个个,瞪着本座作甚?”
五鬼伥盯着闻卿罕见的带着笑意的脸,齐齐摇头。
闻卿指指头顶已然偏西的月:“戌时末,本座定下的规矩,全忘光了?”
红奴如梦初醒:“卯时、午时、戌时,一日三膳,肚子饱了才不会失去灵智,胡乱想去吸活人阳气。君上,我来找您本就是提醒您该用膳了!”
闻卿斜乜了红奴一眼,抱着雪豹踏进那散乱的瓦砾之中。衣袖轻挥间,倒塌的房梁瓦片变戏法般地飞了起来,不过眨眼,那座斗拱攒聚的山神观,便又重新出现在众鬼面前。
飞翘的重檐九脊歇山顶,嵌着片片深蓝色琉璃瓦,屋顶脊兽林立,正脊鸱尾端坐,廊下风铃叮咚,殿内雕梁画栋。
闻卿走进殿中,在香炉中燃香三支,一时烟云袅袅,若是不看那青面獠牙的山神泥塑,倒真有一番误入天宫之感慨。
待得五鬼伥也跟着走进来,闻卿并指在腰间一拍,一张雕花红木桌和六把配套木椅便出现在殿中。
红奴蹦跳着将主位右手处的椅子拉开,先给自己占了位子,鬼伥四兄弟也依次站在自己的木椅后,等闻卿落座,鬼伥才无声坐下,眼巴巴瞧向正在储物袋中乱翻的红奴。
红奴挑挑拣拣地,好赖拿出来几盘自己觉得新娘不喜欢吃的菜肴,不大情愿地放在桌上。
鬼伥四兄弟瞪大了眼睛,看红奴素手翻飞,一盘盘鲜香四溢、见所未见的菜品被依次摆好,咕咚齐声咽下口水。
酥脆烤鸭,金汁豆腐,玉带虾仁,素炒什锦,还有那为了诱捕猫崽仅剩半锅的乳鸽汤。
红奴有这等厨艺,这几十年来却只给他们四兄弟白水煮鸡吃!
再揭开一笼外皮剔透的三鲜包,红奴最后捧出一坛带着封泥的女儿红。
“这本来也是给君上和娘子一齐准备的。我听话本里说,从前人家若是生了女儿,便会在庭院里埋上一坛女儿红,等到女儿出嫁时再从泥里挖出,作为陪嫁一起送到夫家。待到新婚次日,阖家饮酒……”
红奴边说着,用小锤敲开封泥,八十年的陈年佳酿,甫一开坛便酒香飘散,不需入肚,单那辛辣酒气,就已熏得红奴两颊绯红。
这坛女儿红,闻卿再熟悉不过。
近百年来,每逢他“娶妻”,这小鬼便兴致冲冲将其从桂树底下挖出来,在看见新娘尸身后又哭哭啼啼埋回去。闻卿本想着再过几年,这小丫头兴许就厌了,却从没想到这坛酒竟真的有启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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