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句无心打趣,却让孟极对自己的身世产生疑惑,毕竟身手矫捷尚可以“伏季”曾经是体修当理由,可熟知修真界五百年前的秘辛,又该拿什么解释?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闻卿却已摸透这豹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正在琢磨着该编个什么样的谎话糊弄过去,便在这时,客房大门“嘭”的一声,被人从外踹开。
凉风卷内屋内,桌上烛光挣扎两下,不甘熄灭,走廊的烛火不知何时全暗了下去,只有一丝月色洒进客房,却将门外那道身影衬得更暗。
孟极当即起身,单臂挡在闻卿身前,闻卿却比他更快,已经一步踏出,抢过孟极腰间长刀,直指来人。
“夜半三更,何人擅闯?”
直背长刀开刃处呈半弧状,被月色渡上一层银白,闪着冷冷寒光。
听见这声喝问,门口身影非但不退,反而摇摇晃晃走了进来,闻卿举刀再逼,回应他的却只是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是水面下冒出的气泡,咕咕嘟嘟,听不真切。
“再不说话,本座将你一刀……”
“嗝——”闻卿尚未斩断这人的头颅,一道带着酒臭的嗝却先斩断了他的话,那人影醉醺醺晃晃脑袋,木着舌头嚷道:“我是问,你——们是何人,为何在、在我房里……”
那人似乎站不住,倚在门框上,却屡屡下滑,等到第三次向前栽的时候,终于没了耐心,索性趔趄着朝前挪。
不想刚迈出一步,又被房中铺地的兽皮绊到,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那人一跟头扑在闻卿与孟极面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哎咦——”似乎发现地上格外舒服,这人趴在地上不起,手掌反复摩挲着兽皮短绒,嘿嘿笑起,“看这体格,生前应该是只嗝、狼王。”
走错门的莽撞酒鬼?
闻卿与孟极对视一眼,反手收刀,长刀刷然收归孟极腰间刀鞘。
孟极则前踏一步,拎着那人后领,将他从地上提起,不耐烦地说了句“搅我好事”正要丢出去,闻卿觑见那人衣领上的仙鹤纹饰,眉头突然一跳,猛地叫了句“停”。
青色道袍,木簪挽发,虽是最常见的游子打扮,可衣袍上的仙鹤纹饰,在修真三界,却只有一宗弟子能穿。
闻卿两指抬起这醉鬼下巴,果然,一张银盘似的圆脸闯入视线。
飞虹桥头,元婴修士。
原本规矩拢起的黑发也被扯乱了,头上的木质发冠堪堪顶在头上,和本人一样松垮坠着。小道士似乎觉得被拎着不舒服,摇头晃脑地嘟囔着什么,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脸,被酒渍熏得红彤彤,足像颗剥了皮的蜜桃。
闻卿垂下手,示意孟极将他放下。
“咚”一声,小道士又砸在兽皮上,仍旧嘿嘿笑着,抱起面前一团绒毛,用脸蛋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闻卿,满脸痴相:“师兄,嘿嘿,师兄什么样子都好看……”
闻卿哑然,这道士到底喝了几壶酒,竟醉得人鬼不分?
他蹲下身去,翻起道士的领子。道袍之上,五色祥云之间,引颈长鸣的仙鹤似乎被他的鬼气触动,羽毛亮起一道金光,衣领上聚在一处的云向左右散开,仙鹤振翅飞起,化作一抹灵力,缠住了闻卿指腹。
柔和,如泡在温水里,暖烘烘的裹着指尖,直教人浑身筋骨也跟着懒洋洋地散开,惬意至极。
正是道家至纯的玉清始气。
玉清、上清、太清,三清正气,是修炼至元婴境界之后,才能炼化的至纯灵气。于凡人而言,只需沾染一分三清正气,就算是奄奄一息,也能立刻活蹦乱跳。然而闻卿终究是活在阴怨之地不能见天光的鬼,这正气虽然不至于立刻将他杀死,却可以缓慢消解他的鬼气,使他死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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